“她不在,我是她母亲。”
罗达清清楚楚地听得是克里弗兰的声音:“接线员!接线员!我要跟对方通话……喂,亨利夫人吗?对不起,打扰你了。”那大大有名的、丰满而低沉的声音象慰抚般送进了她的耳里。“梅蒂真的在华盛顿吗?”
“是呀,但是今天晚上她出去应酬了。”
“听着,她是不是一心一意想当助理护士?我是说,爱国心我是完全拥护的,亨利夫人,可是这个念头却是要叫人笑话的。助理护士嘛,哪个黑鬼小丫头不能当啊!”
“跟您说实话,克里弗兰先生,我很钦佩她。现在正在打仗呀。”
“这个我懂得。”克里弗兰叹了一口大气。“可是‘快乐时光’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也是为战争出了大力呀,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真该看看我办公室里,挂在镜框里的那些海陆军将领们的来信!”电话里的声音越发热情亲密了。“罗达——要是我可以这样冒昧称呼你——两个儿子,一个丈夫,都打仗去了,你作出的牺牲难道还不够大吗?假使他们把她送到海外去呢?那么在打完战争之前,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梅德琳不赞成你在这个时候出门去休假,克里弗兰先生。她认为你对战争漠不关心。她还说了一些关于什么貂皮的话。”
“嗅,天哪!她怎么说到貂皮来着?”
“说到你太太的貂皮大衣来着,我相信。”
克里弗兰低声地叹了一口气说:“天哪,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那总是还有另一件事。她管后台的工作,罗达。我走开一星期还不打紧,她可是不行啊。我们得训练一个人来随时替代她。等她回来了,请她跟我通个电话。”
“也许那时候我已经睡了。我给她留个条子吧。”
“谢谢。用唇膏写在她的镜子上吧。”这话叫罗达笑了出来。“我不是在哄骗你。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跟她说话。”
罗达在炉火边刚喝完酒,听得梅德琳在过道里跟西姆。安德森说再会。做女儿的得意扬扬地大踏步走了进来。“妈。临睡前喝杯酒?我想陪你喝一杯。”
“心肝,休。克里弗兰打电话来过了。”
女儿停住脚步,皱皱眉头。“什么时候?”
“刚打来。他在棕榈泉的电话号码在电话机桌子上。”
梅德琳把鼻子朝天一翘,活象小姑娘的样子。她在逐渐熄灭的炉火边坐下来,捡起放在她父亲的信旁的那张快镜照片。“乖乖,勃拉尼的娃娃,嗯?可怜的娜塔丽!看照上,她胖得象条母牛了。妈,你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吗?”
“她的母亲写过信给国务院。从此以后我没接到过她的来信。”
“反正这真是个奇怪的姻缘。大多数婚姻看来都是意想不到的。拿克莱尔。克里弗兰来说吧。她没有时时刻刻跟体打成一片,这使她那一股酸劲儿象疯了一般。我写了一封傻里傻气的信给爸爸,他在信中提到了没有?”
“只是顺便带一句。”
“他怎么说的?”
罗达翻看那三张信笺。“这儿是了。短短几句话。‘梅德琳出了什么事,我不太清楚。对她的事我感到有些厌烦,所以不打算多谈了。如果那家伙准备跟她结婚,把乱子收拾干净,那就再好没有。不然的话,我一定要唯他是问。’”
“天哪。多可怜的爸爸呀!”梅德琳把一只小拳头在沙发上啪的敲了一下。“她当然不会跟体离婚!我真不该写那封信。我只是心里一阵慌张,因为我万想不到她会提出控诉。”
“再写封信给他,心肝。跟他说,上次写的全是废话。”
“我想写。”梅德琳站起身来,打了个大哈欠。“西姆倒多少有点儿亲热劲儿,你知道那样的低头伏小吧?那样的百依百顺!即使我要他把自己的头割下来,他也会去拿把斧子照着我的话做的。可说实话,叫人腻烦。”
“去给克里弗兰先生打个电话吧,梅德琳。”
女儿走出去了。后来休。克里弗兰又打电话来了。铃声响了好一阵,结果还是罗达去接。她到女儿房中,隔着浴间的门,夹杂着水龙头哗哗的放水声,叫她去听电话。
“天哪,他到底有什么事呀?”梅德琳叫道。“我不要人来打扰我。告诉他,我正泡在肥皂水里。”
克里弗兰说,他可以等到梅德琳把身子擦干。
“哦,上帝!对他说,我喜欢在上床前,在浴缸里泡上半个小时。真是太岂有此理了,在清晨两点半钟,跟我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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