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48)

2025-10-09 评论

  “梅德琳,我不高兴再隔着门,象白痴似的大喊大叫了。你擦干身子出来吧。”
  “我才不呢。如果这不称他的心,告诉他我不干了,请他不如找根绳子上吊去吧。”
  “喂?克里弗兰先生吗?还是等早晨再说吧。她这会儿情绪实在很坏哪。”
  “他早晨再跟你通电话,”她好声好气地说,她那种哄人的、平稳的声调表示梅德琳取得胜利了。
  “管它呢,”梅德琳也有腔有调地回答。
  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罗达在黑暗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起身拿了一本信笺和一支笔,在床上坐起身。
  最亲爱的帕格:——我能写上四十张信笺,表达我对你的感情、对我们俩共同生活的感情以及我读了你那封了不起的信是怎样想的;可是我要把这信写得短些。有一件事我是说得准的,现在你忙得要命!
  第一件事,梅德琳。说来话长,主要的一点是她受到人家彻头彻尾的诬告,还有被人家彻头彻尾的卑鄙威胁吓坏了。我有把握说,她没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她是清白的。她回家来和我一起度圣诞节,所以我并不感到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还得说,她已长成为一个顶呱呱的纽约姑娘。信不信由你,西姆。安德森还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地献殷勤呢!今天晚上他带她出去玩。她是能够拿稳主意、应付得了种种情况的,你不必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如果你能不再为女儿操心,那么在今后几个月里,也请不必为我操心吧,就把我看作一个留在后方家里的小老太太好了。你有一场仗要打。我在上一封信中说的话仍然算数,可是我们信札往返,这中间隔开的时间长得真可怕,我们就是没法靠这种方式来解决什么问题。我是一个过来人了,我不会做出什么顾前不顾后的事来。等你从前方回来,我会象一个海军人员的好妻子那样,在这儿狐狸厅路的宅子里等着你,穿着我最漂亮的衣裳,准备好满满一壶马提尼酒。
  你说你愿意忘掉我那封信,仍旧和好如初,我读到这里,哭起来了。真不愧为你,你那样宽宏大量,真叫人受之有愧,我们俩都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是一个女学生”了,这话是不错的;我也确实经历了中年妇女的所谓“热情冲动”。我正在尽我的力把我自己“理出个头绪”来,从头到底。说是你愿意宽恕我——那是别人简直无法想象的,因为他们不象我那样深切了解你。请相信我、读了你那封信之后,我从来没那样敬你、爱你,从来没那样为你而自豪。
  娜塔丽和他的娃娃至今不知下落,是吗?这儿没有一点消息。拜伦的点滴情况也请告诉我。向华伦、杰妮丝和小维克问好——当然,还有你,永远惦着你——罗
  写好了这封信,信里的每一句都是她的真心话,罗达就熄了灯,象一个问心无愧的人那样睡熟了。

  有人在砰砰地敲门。
  帕米拉急忙奔出去开门,一边摸索着把一件长睡衣披在身上。古老的拉福尔斯旅馆的寝室地板震得直摇动。
  “是谁?”
  “菲尔。鲁尔。”
  她打开房门,吓了一大跳。
  她上次看到他是在日本发动进攻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当时他穿着一身丛林战的军装,慷慨激昂地正要驾着一架租来的私人飞机到前线去。鲁尔是一个飞行运动员,为了搜求战场上的事迹,他肯豁出去蛮干。在当初西班牙内战期间,他那些凭一股疯劲儿、驾着飞机去和敌机搏斗的故事,叫她听得入了迷。他那些富于浪漫气息的奇谈,添上马克思主义的词藻,使她想起马尔罗。这会儿他却浑身湿透,头发一绺绺挂下来,没有刮过的脸十分憔悴,两眼陷了下去,一只包扎绷带的手红肿得可怕。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只见他个子矮小,相貌严厉,铁灰的头发,也是浑身透湿。他是个陆军军官,手里拿着一根湿淋淋的轻便手杖,在拍打着自己的掌心。
  “我的天哪,菲尔!进来吧。”
  “这位是丹顿。谢普少校。”
  塔茨伯利穿着一套松垂的黄色绸睡衣,从他卧室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老天,菲利普,你掉进河里啦,”他打哈欠道。
  “外面在下大暴雨。能给我们一些白兰地吗?摈榔屿已经失陷了。我们刚从那里来。”
  “我的好上帝,摈榔屿?没有的事。”
  “丢了,我跟你说。丢了。”
  “他们向南已经推进到这么远了吗?哦,那个岛屿象城堡那样坚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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