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森杀人事件(3)

2025-10-09 评论

    “原谅我无法起身,范,”他用轻松的口吻说,“整本《现代艺术发展史》摊在膝头。还有,你知道,早起令我疲倦。”
    他翻阅手边的画册说,“瓦拉德这家伙送出不少塞尚作品的目录,昨天我已仔细地看过,在打算购买的作品上做了记号,今天画廊开门后你立刻去替我买下。”
    他将手上的目录交给我。
    “我知道这不是件愉快的差事,”他慵懒地微笑着说,“以你学法律的头脑来看,这些画可能一文不值——这些画和传统的画有极大不同,你或许会认为其中有几幅挂反了——事实上有一幅真的挂颠倒了,连凯勒也没发现。不要不耐烦。范,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艺术品,数年后价格会大涨,对爱财的人而言是极佳的投资,将来比你处理我姑母遗产时所获得的大笔律师净值股票还要值钱。”(作者注:事实上,那些万斯用两百五十、三百美金收购来的水彩画,四年后价格涨了三倍。是他的主要兴趣和嗜好,他是研究日本绘画和中国绘画的专家,对壁毡和瓷器亦有深度的研究。我曾听到他对客人谈到关于塔纳格拉小摆饰,谈话内容若印成文字,将会是一篇杰出的专论。)万斯对艺术有着强烈的爱好,并非只是狭隘的私人性质的收藏,而是大肆搜购世界性有价值的艺术珍品。艺术在收藏艺术品方面,万斯一向凭直觉,他拥有许多绘画作品和艺术品。他的收藏品看起来十分庞杂包罗万有,但形式或线条上,总有一些共同点。内行人眼中看来,他收藏的品味有自己独到的风格。不管怎样,我一直认为万斯是个不寻常的人物,是个有哲理的收藏家。
    万斯家位于东三十八街,在一栋旧楼的最顶两层,装演得十分豪华气派,有宽敞的房间和挑高的天花板,屋内摆满他所收藏的那些稀有画作和艺术品,但又不显拥挤。他所收藏的画作包括从意大利文艺复兴之前的作品到塞尚和马蒂斯的;原版画作中有米开朗基罗和毕加索的作品,至于他的中国画收藏可以算得上是全国最大的私人收藏。
    “中国人,”万斯有一回对我说,“是东方最伟大的艺术家,从作品中表达出他们的哲理,相较之下,日本人就显得肤浅多了。虽然中国艺术品从清朝开始逐渐没落,但是我们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种特质。”
    万斯对艺术的鉴赏力惊人,他丰富的收藏品相当于一个博物馆。他的收藏包括:古希腊酒瓶、十六世纪意大利盛圣水用的水晶碗、都铎王朝时代的合金制品、印度佛像、明代观音雕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木雕和拜占廷时期遗留下来的象牙雕刻。
    埃及收藏品包括一个金色的罐子、水中女神的雕像(可媲美卢浮宫的收藏);近代油画和素描几乎全部悬挂于图书室的墙上,书架上方摆着非洲人祭拜仪式时戴的面具和图腾,它们来自苏丹、阿尔及利亚、象牙海岸和刚果等地。
    我之所以不厌其详地描述万斯对于艺术的狂热是因为如果你想弄清楚自六月的一个清晨开始,发生在他身上一连串如通俗肥皂剧般的经历,你必须先熟悉此人的内心性情和嗜好。热爱艺术这个事实非常重要——那是影响他性格的最主要因素。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可以如他般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万斯是一般人口中的“业余艺术爱好者”,但是这么称呼对他而言并不恰当。他有着非比寻常的文化触觉和超高智慧,还有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在芸芸众生中显得特异独行。对一些次等的人事物,他会不经意地流露出轻蔑的态度,这些人送他一个“势利眼”的封号,但至目前为止,他对人的态度不论谦恭或鄙视,全是发自内心,毫不作假。我相信他憎恶愚蠢远超过粗俗与鄙下,我曾在不同的场合里听见他引用法国政治家富歇的名言:“愚蠢之罪在于罪不可赦——愚昧无知比犯罪还要不可原谅。”
    万斯是一个愤世嫉俗之人,但很少无病呻吟,他有年少轻狂式的尖刻。对他最恰当的形容应该是:一个傲慢无趣之人,但却能以旁观者的眼光洞悉生命的真话。他对人类所有的行为都有兴趣,但仅用此来证明科学,而非人文方面的研究。虽然他不甚有魅力,但是那些无法对他产生崇敬之意的人也找不出半点讨厌他的理由。他是一个现代唐吉河德,一口英国腔的英文令那些对他认识不深的人十分倾倒,这是大学毕业后他在牛津游学的成果,事实上,他偶尔也会装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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