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她真的在很多的地方都继续活着的呢。”惠理从桌子那边,用沙哑的嗓音挤出了这句话。“我能感觉到她。在我们身边各处声响之中、光之中、形状之中,还有所有的………”
接着惠理用两手把脸埋了起来,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作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如果再哭的话,那就是完全不发声音的默泣着。
当青和作在踢球时,为了阻止几个想要去打扰柚上课的孩子,红和黑不管做什么都好只是尽可能地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到其他地方,读书给他们听、和他们玩游戏,或是到外面唱唱歌。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所做的努力都没能奏效,孩子们毫不厌倦的跑去打扰钢琴课,因为相比做别的事,这个要来的有趣得多。从旁看着他们两个陷入苦战,就已经很有乐趣了。
作近乎是无意识的站起身来绕到桌子的对面去,把手默默地放在了黑的肩膀上。黑依然把脸深埋于两只手中。用手触碰到她时,发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一种眼睛所看不见的震颤。
“作,”惠理的声音从双手的缝隙中传了出来。“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好啊。”作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抱我一下么?”
作把黑从椅子上扶起来,从正面抱着她。一对丰满的Rx房像某种证据一般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背心上可以感受到她两手温暖的余温,柔软而被泪打湿了的脸颊触碰到了他的颈项。
“我是不会再回日本了的。”惠理小声细语道。她温暖而湿润的气息靠上了作的耳边。“因为不论看到什么,我一定会想起柚的。还有我们的——。”
作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黑抱得更紧了。
两人站在那里相拥的样子,应该能从开着的窗被人所瞧见的吧。也许有人正巧路过也说不定。爱德华他们也许马上就回来了也说不定。但这些都随便它们去了,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这一刻,他和惠理要继续尽情拥抱下去。他们必须肌肤相贴,才能摆脱恶灵长长的影子。也许自己正是为此才来到这里的呢。
他们拥抱了很久——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湖面吹来的风继续不规则的吹扬起白色窗帘的一角,她的脸颊继续被泪打湿着,AlfredBrendel阿尔弗雷德?布伦德尔继续弹奏着“第二年?意大利”的曲集。“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第47号”之后是“彼特拉克十四行诗第104号”。作把这些曲子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晰,足以能够随口哼出曲调。他第一次恍然大悟,自己有多么用心去倾听着这音乐。
两个人在也没有开过口。在这时语言已经没有力量了。就像不再有动作的舞者那样,他们只是静静的相拥着,让时间兀自流逝。这大概是过去、现在还有未来都混杂在一起了的时间吧。他们身体之间毫无间隙,她温暖的气息有规律的间隔了一会儿地打在他脖子上。作闭上眼,沉浸在音乐声中,倾听着惠理的心跳声。那心跳和堤岸边系着的小船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响重叠在了一起。
两人又一次隔着桌子坐下,交谈起了各自内心的所想的东西。其中很多都长时间从未被付诸语言,而是被封闭在灵魂深处中。他们揭开了内心的盖子,打开了记忆之门,尽可能把最真实的心情倾诉出来,也静静地倾听着对方的所说。
惠理说道。
“其实我还是把柚抛弃了啊,我想设法从她身边逃开。想尽可能远远的逃离附在她身上的东西。所以我才一心投入陶艺,和爱德华结婚,跑到芬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当然这对我来说是不过是事情自然而然的发展,并不是我有所谋求得来的。但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再去照顾柚啦,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的。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她,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把她当作自己的分身来看待。所以不论如何支持她走下去,但另一面,我是身心俱疲了啊。因为要一直照顾她,我真的已经疲惫不堪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也阻止不了她一天天从现实世界中脱离开去,这对我是无比痛苦的。如果就那样继续留在名古屋的话,可能就连我也变得不正常了吧。但是这些不过是我的托词吧?”
“你只是把自己的心情如实说了出来罢了,这和托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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