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是么,妈妈不是已死了吗?”
“女人有时好做这般幼稚悲惨的游戏啊!”
“是贴了邮票发出去的,收信人不详给退了回来,我前几天发现了的。”
“那可真有点怪了。”
“剪指甲的方法也挺怪的。一直剪到肉处再用挫——想请医生给看看吧。”
“这一阵子,经常劝她,可她不想看病,不听人劝告。”
“就是的,你只要问她一句有没有精神病的血统,她就会真的精神失常。”
“怎么会?”
“不,就是这一点最难办。除非她自己能说她有精神病血统,姐姐就没法得救。姐姐怕揭开秘密,老实说,她不是怕秘密本身,只是怕秘密被揭开。”
“也许可以这样说,不过是有些神经衰弱。”
“因为说我记性好,所以姐姐有些恨我,姐姐经常想忘却的事,我总是能想起来。”
“并不是憎恨啊!她对我格外地客气,这种客气是很奇怪的。把自己的情人,放在丈夫的家里,所以总感觉对不起丈夫,提心吊胆,我有时这样认为,这可能不对吧!”
“我认为我不在这个家里倒好些。”
“并不是那样,我认为如果让你们二人暂时出去旅行的话,也许会好些。”
“啊!”
弟弟惊奇地沉默了,关于那女人照片的事,错过了说的机会。
朝子又给妈妈写信了,不管妈妈在不在世,朝子根本不会考虑——
妈妈,我为什么这样提笔忘字呢?查了好多字典都是些难写的字。噢,是这样,尽管是些很简单的字,要是把字典合上来又忘掉了。因此又得翻开字典,因为弟弟有学问,他是位了不起的人,见到弟弟的面就感到害臊。我曾几次恳请弟弟带我出去旅游——
朝子并没有为此向弟弟求过,另外她的丈夫也未曾对她说过,同他弟弟去旅行的事——
弟弟一定对他老婆很厉害吧!妈妈,他像爸爸似的。我杀了小燕子。做弟弟媳妇的女人是作为供品,献给了恶魔——这样一想,还是我来照顾弟弟一辈子为好。爸爸还是对妈妈很刻薄吗?实际上他还是很爱妈妈的,这是我确信无疑的。我最近不太想让人看到我的皮肤,那太肮脏了。做了个可怕的梦,家中的钉子,到晚上都会自动地脱落——
朝子从未做过辽种梦,这是她写信时的幻想——
已经不能在家里呆了。这些钉子像小矮人似的在祭奠,在跳舞,家里的房子要垮了啊!把丈夫叫醒,那些钉子一下子又都回到自己的窝里去了。这是个梦啊!丈夫很热情,这是个秘密,家中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早些嫁给弟弟该多好啊!这在世上该是一对最幸福的夫妇。请代问父亲好,我是多么爱父亲的呀!父亲的妻子也是献给恶魔的供品。哦,我想和弟弟两个人去找个遥远的、没有人来往的地方死去。丈夫哭了呀!在丈夫的短外衣上,我放进了两根针。我满身毒气,这是从肌肤里散发出来的毒吗?妈妈——
是个光照好、木造的旧房子。查看一下房子外侧阳光照射的地方,到处都露出了旧钉子头,一暖和了点,那些钉子又从木头里冒了出来——这钉子又像是活了似的,朝子这样想:“是真的啊!这不是在做梦。”
朝子为了打进这些钉子头,用了一天多时间,这些旧钉子剐破了手指头,流血了。
把玻璃杯子踏碎,脚被割破了。不管接触到什么,都像是会受伤似的,尽管如此,但她却不能安静下来。坐立不安地往伤口上涂药消毒。
传来了庙会祭神乐的大鼓声,丈夫和弟弟都说听不见。结果朝子落到个谁也依靠不了的凄凉境地,看到了远处街上的热闹祭典活动。
针、锥、钉子、大筷子、钢笔、玻璃碎片等等。见到这些有形的东西,她就心跳不已。
好像丈夫已经入睡,朝子右眼球有点痛,像是从这个眼球刺进去一根针,这根针掉进头里去了似的,右后侧头部阵阵作痛。电灯已熄灭。(但朝子看到了雪白的床单,雪的高原。)她每晚都要换床单。(被褥中闪闪发光的大针。)朝子跳起来打开了电灯走到饭厅里去查了查针线盒。做被褥的针整整齐齐地插在以前的油纸上。可是她回到床上后,悄悄地揭开丈夫的被子,生怕接触到丈夫的身体,把新浆洗的床单摸了又摸。(我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不必害怕,丈夫甜甜地睡着,说老实话,我近来还真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自从弟弟来后,我们夫妻就不那么幸福了。乡间的柿子树,弟弟像小孩似的用吹筒箭瞄准小鸟,水车、死人花。我想让医生看看病。把后背切开,往这里边灌进熔化了的铅水,这古代的拷问,是多么痛快呀!烫发钳,啊!好危险,闪闪发亮的金属医疗器械,刃具,互相碰撞的声音,医生的白大褂,褥单,血,糟糕,放医疗器具的明亮的玻璃架,明亮的光线,美丽的玻璃和光亮的金属器具,明亮的宽敞的房子,那女人漂亮的牙齿,自己纤细的手指,注射器,身上所有的毒从我的指尖流出。这样可以杀死丈夫啦。啊!可怕,父亲。我认为会发生的事,一定都会发生,我要把丈夫的情人叫到家里来,我自己装成疯子。弟弟是不会有负于丈夫的。丈夫的情人,一定会被弟弟夺走。爸爸!与爸爸不同,弟弟的结婚会是幸福的,那般漂亮的、贤慧的女人是别无二人的。丈夫由于情人被夺走而自杀。走在柏油路上的人群。卖号外的铃铛声。雾,在雾中驶来的火车的前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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