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鸟形状录(154)

2025-10-09 评论

    一个莫名其妙引出另一个莫名其妙,于是发生了种种样样的事,我觉得。举例说吧,同那个摩托男孩相识后闯下一场大祸。在我记忆中,或者说作为我脑袋里的顺序,里边并没有所谓“这个是这样的所以变得这样”。“叮当”一声开门一看,闪出来的每每是自己完全陌生的东西。
    就在我压根儿闹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而辍学在家东倒西歪时间里,认识了你这个抒发条鸟。对了,那之前我在假发公司打零工来着。为什么偏偏是假发公司呢?这也是个谜。想不起来了。或许那场事故中磕了下脑袋使得脑里的弦乱了套。也可能是精神打击使得我习惯上一忽儿就把记忆藏去什么地方,好像松鼠打洞藏了松籽却转身忘了藏在哪里(你看过吗?我看过。小时的我还嘲笑松鼠真傻呢,不料竟轮到自己头上)。
    总之由于在假发公司做那个调查,而命中注定似地喜欢上了假发。这也是莫名其妙的事。为什么偏是假发而不是长筒袜不是饭勺子呢?假如是长筒袜是饭勺子,眼下我不至于在假发工厂不停手地做工吧?是不?假如不惹出那场混账摩托事故,那个夏天恐怕不至于在房后胡同碰见你;而若不碰见你,大概也就不至于晓得它胁家院里那口井,因而你脸上也就不会冒出一块病,不会卷入那种怪事里边……如此一来二去,我就认为“世界上哪里有什么连惯性”!
    或者说世上人分几类,对一类人来说世界是有鸡蛋羹式连贯性的,而对另一类人则是奶汁烤通心粉式随心所欲的?我不明白。不过据我想象,我那雨蛙父母,即使放进去“蛋羹料”而叮当一声出来奶汁烤通心粉,想必也会自言自语道“肯定自己放错了放奶汁烤通心粉料进去”。或者手拿奶汁烤通心粉而连声自语“唉,这看上去像奶汁烤通心粉其实是鸡蛋羹的”。如果我对这样的人热心解释说:“放进去蛋羹料而叮当一声变成奶汁烤通心粉的事偶尔也是有的”,他们也断断不会相信,甚至反过来大发脾气。这个你可明白?
    以前信上我写过日后再谈一下你那块病,谈一下我在德上的吻了吧?记得像是第一封信中写的,记得?实际上自去年夏天跟你分手以来,我屡屡想起当时,像猫看下雨似地反复想个没完没了:那到底是什么呢?但说实在话,我没有可能找出答案。也许以后——10年或者20年后——如果有那样的机会,如果我再长大些聪明些,我或许向你道一声“其实嘛”而给你一个圆满的解释。遗憾的是现在我似乎还不具有把它准确诉诸语言的资格和思维能力。
    但有一点我可以坦率告诉你:我还是喜欢当时你那个没有病的抒发条鸟。不,不不,这么说不大公平,毕竟那疙不是你想有才有的。也许应该说,没有病的柠发条乌对于我足够了……但光这样说你怕是摸不着头脑。
    跟你说跟你说拧发条鸟,我在这样想:那块德说不定带给你一个重大的什么。但它又将从你身上夺走什么,索取回报似的。而在将什么夺走之后,你可能很快地磨尽耗空。就是说——怎么说呢——我真想说的是,你即便没那玩艺儿,我也是一点都无所谓的。
    不瞒你说,如今在这里闷头制作假发,有时我也觉得终归是我当时吻了你那块症的结果。恐怕惟其如此,我才下决心离开那里,离开你抒发条鸟,远离一点也好。这么说也许有损你自尊心,但这大体是真的。我也因此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某种意义上我很感谢你。而在某种意义上被人感谢未必令你愉快。
    至此,我觉得我基本说了要对你说的话。快凌晨4点。7点对分起床,还差不多可以睡三个小时——但愿马上人睡。反正信写到这里也该止笔了。再见,拧发条鸟,请祝愿我睡个好觉。20地下迷宫肉桂的两扇门
    “那座公馆里有一部电脑,冈田先生。谁用的倒不清楚……”牛河说道。
    晚间9点。我坐在厨房餐桌旁把听筒贴在耳朵上。
    “有的。”我简短回答。
    传来牛河抽鼻涕的声音。“我又照例调查了一下,知道可能有。当然,有电脑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如今对于从事时髦工作的人,电脑是必备之物,有也完全不足为奇。
    “所以嘛冈田先生,咱们长话短说,由于那么一点原因,我想要是能利用那部电脑同您通讯该有多好。所以我才摸了下情况,见见这还真没那么简单。一般线路号码连接不上去,而且要一个个输入密码才能进行存取作业。没有密码休想开机,厉害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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