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弹子球(31)

2025-10-09 评论

    “像葬礼。”
    鼠笑了,两人不声不响地兀自喝可乐喝啤酒。鼠放在桌面的手表开始发出大得造作的走针声。12时35分。所过时间竟好像极其漫长。杰几乎纹丝不动。鼠静静看着杰的烟在玻璃烟灰缸中一直烧到过滤嘴,化为灰烬。
    “为什么那么累?”鼠问。
    “为什么呢……”说着,杰突然记起似的架起腿,“原因么,肯定没任何原因。”
    鼠喝去杯中大约一半啤酒,叹了口气,把杯放回桌面。
    “我说杰,人都要腐烂,是吧?”
    “是啊。”
    “烂法许许多多。”鼠下意识地把手背贴在嘴唇,“但对于一个一个的个人来说,可选择的数量却好像非常有限。至多—一“两三个。”
    “或许。”
    泡沫出尽的剽啤酒如水洼一般沉在杯底。鼠从衣袋掏出瘪了的烟盒,将最后一支衔在嘴上。“可我开始觉得怎么都无所谓了。总之是要腐烂,对吧?”
    杰斜拿着可乐杯,默默听鼠的话。
    “不过人还是不断变化的。至于这变化有什么意义,我始终揣度不出。”鼠咬住嘴唇,望着桌面沉思,“并且这样想:任何进步任何变化终归都不过是崩毁的过程罢了。不对?”
    “对吧。”
    “所以对那些兴高采烈朝‘无’奔跑的家伙,我是半点好感都没有,没办法有。…·包括对这个城市。”
    杰不语,鼠也不语。他拿起桌上的火柴,慢慢让火烧到火柴杆,点燃烟。
    “问题是,”杰说,“你自身将要变。是吧?”
    “确实。”
    静得不能再静的几秒钟流过,大约10秒吧。杰开口道:
    “人这东西,天生笨得出奇,比你想的笨得多。”
    鼠将瓶里剩的啤酒倒进杯子,一气喝干。“犹豫不决啊:”
    杰点几下头。
    “很难下决心。”
    “感觉出来了。”如此说罢,杰说累了似的现出微笑。
    鼠慢慢立起,把烟和打火机揣进衣袋。时针已指过1点。
    “晚安。”鼠说。
    “晚安。”杰说,“对了,有谁这么说过:促走路,多喝水。”
    鼠向杰一笑,开门,上楼。街灯明晃晃照出空无人影的大街。鼠弓腰坐在铁路护栏上,仰望夜空。心里想:到底喝多少水才算够呢?
    西班牙语讲师打来电话,是11月连休刚结束的星期三。快午休时,合伙人去了银行,我在事务所的餐厨两用房间里吃女孩做的意大利面条。意面多煮了两分钟,又没用罗勒调味,而用切细的紫苏撒在上面,但味道不坏。正当我们讨论意面做法时,电话铃响了。女孩接起,说了两三句,耸耸肩把听筒递给我。”宇宙飞船’的事,”他说,“去向弄清楚了。”
    “哪里?”
    “电话不好说。”他说。
    双方沉默片刻。
    “您的意思是?”我问。
    “就是:电话中说不明白。”
    “就是说不如一见喽?”
    “不,”他嗫嚅道,“即使摆在您眼前,也说不明白。”
    我一下子上不来词,等他继续下文。
    “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开玩笑,反正想面谈。”
    “好的。”
    “今天5点可以吗?”
    “可以。”我说,“不过能玩么?”
    “当然能。”他说。
    我道谢放下电话,接着吃面条。
    “要去哪儿?”
    “打弹子球去。去哪不知道。”
    “弹子球?”
    “恩,用球蹼弹球。——”
    “晓得。可干嘛打什么弹子球。—。”
    “这———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以我辈的哲学无法推测的东西。”
    她在桌面手托下巴思索。
    “弹子球打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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