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张裸体女像,是不是就是那女人的;画上确实是个西洋女子,这张画像是没有完成。站着的女人大致上已画成形了,室内背景画得还差一点。恐怕作为遗物,从法国寄给画家的未亡人了吧。而今天,未亡人又无可奈何地把它交到了画商的手里。
白色涂抹的底板上画着线条,背景上的颜色这儿一块,那儿一块;给人一种怪诞的凄惨感觉。浮现出来的裸女,也没有精细的加工,像在诉说着什么。
“嘿,来一下。”御木把两个姑娘叫回来,“过来看看这张画吧。”
“不要看,这种东西。”弥生马上回了一句。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下,凑近一看,那张画大都腐败了。也许很久一直随便放在壁橱里吧,画布背面有受过潮湿的痕迹。
御木看了一会儿。
“谢谢您。”他用低低的声音对画廊的人说,又不想去看挂在墙上的其他画,于是,走到了大街上。尽管不是什么阴郁的画,可那裸体女人却让御木忧郁起来。
“先生,先生。”他被人叫唤着,他正想着“是启一的声音吧”,眼前一辆车“嘎”地停住,启一从司机座一侧的窗口里探出脑袋。
“先生,请上车呀。”
“好,好。”
与其说启一是停下了车,不如说前方车太挤动不了。启一慌慌张张地下来,打开车门。出租车司机是不干这种事的。他看上去兴冲冲地直高兴。
“请,请,先生……让我来送您回府吧。”
“啊。”
御木连回答的空隙都没有。他本没有直接从画廊叫车回去的打算。
而且,弥生也在。
弥生和三枝子手拉手,晚了一步从画廊里出来,启一也看到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是启一的车啊。”御木回过头来对女儿说着明摆着的事,“再散散步回去吧。”
弥生没有回答,问了三枝子一句:“你怎么样?”
也许三枝子感到了弥生在求助,一脸的严肃。像是传染似的,启一脸上也浮起悲伤的表情。
“爸爸,回去吧。”弥生说。
“好吧。”
“三枝子呢……”弥生稍微有些犹豫,“也去我家吧。”
“好。”
弥生让三枝子先坐上车,然后自己上去。御木也跟着坐上去。
“你,可开得慢一点哟。”
“好吧。知道了。是去府上吧。”
“对。”
御木觉得回家最安全,真是奇怪。启一的车假如真有危险的话,应该在更近一点的地方下车才是。
一出银座,启一说:
“先生,不去什么地方兜兜风吗?”
“不,够了。”
“我还从没有这么高兴过呢。反正也坐上来了,就少许到哪儿兜一圈吧。”
“下次吧,白天去。”
“是嘛。太遗憾了。什么时候打个电话来,我就会来府上接的。”
“啊,谢谢你了。”
“礼品火柴上写着电话号码呢。”说着,启一递了一盒火柴给御木。御木一看:“你又换公司啦。”
“啊,以前是个小公司,事实上已经停业了。车也卖了,把名义也借给了现在的公司。就是车的权利呀。在街上跑的出租车,车子的数量是受到控制的。我们司机也让现在的公司收罗过去了。”
“于是,你的车也变得漂亮了吗?”
“是啊,现在的公司里不用那样旧的车。而且我是大学毕业的,所以新手的折扣也打得少,还说要把我弄到事务方面的工作去。”
“是嘛?”
“可我呢,一直坐在桌子边,老用头脑的工作,还是不想干。还不如在外边跑跑的好。”
“还是那‘行道树看起来像美丽的音符’吗?神经不累吗?”
“使用神经的。”
启一的车与以前那老朽的小型车不同,是稍能看得上眼的中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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