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追忆(7)

2025-10-09 评论

    御木坐在椅子上目送离去的石村姑娘的背影。心里留下一丝后悔:自己应当拒绝才是啊。
    他回到宴会席上,顺子正在用汤匙搅拌着咖啡里的砂糖:
    “新郎说他喝咖啡喜欢不放糖……那新娘也正发愁着要不要放糖呢。”她从新娘胸前探出脑袋对御木说。
    “谁说的呀,我可一点也不发愁。我一直是放糖的呀。波川那是装腔作势呀。”
    顺子看到丈夫脸色不好就不做声了。
    御木催促新郎新娘站起来。新郎的父母亲过来,向御木夫妇致谢,然后说:
    “说是就让两人的同学送他们到车站,您看好吗?”
    “好嘛,年轻轻的。”御木回答。
    御木夫妇的车来了,新娘母亲把装饰桌子的花束递给了顺子。
    到大门口来接御木夫妇的媳妇芳子接过了花:
    “啊——好漂亮!”她闻着蔷薇花的气味,“受累了吧。”
    “没怎么太累。结婚仪式不错呀。可还得让拖到新泻、福冈去,真有些吃不消。当地也有人能做证婚人的吧。就不能叫当地的?……”顺子看着御木说。
    “那可没办法拒绝人家。说是御木夫妇做证婚人的消息早发出去了。顺子不是没去过新泻吗?权当去旅行吧。”
    “听说我们的车旅费全由大里家包了。心里不好受,玩也没心思。电视里也放了,北九州的煤矿工人苦得很。结婚仪式在东京举行过不就好了嘛……”
    “说的也是。”
    顺子去隔壁屋里收拾脱下的衣服去了。芳子也去帮忙。留下弥生照顾御木换衣服。御木把石村的来信团皱,愁着没地方扔呢。接待石村女儿的是芳子、弥生中的哪一个呢,他想着,问了一句:
    “来过个古怪的丫头吧?”
    “是、是,来过的。”弥生想起来,“到你那边去过了吧。”
    “去过了。”
    “我先还以为又是什么来问要不要女佣的人呢。说什么都想见见你,看她那样儿可怜,我就……”
    “是嘛。”
    话头就此打住了,像是并没有引起弥生的好奇心。她们看惯了这样的客人。说是以为“要不要女佣”实在是很瞧不起对方的话,也可见这个家庭经常有没听说过也没见过的女孩子,突然来问“要不要女佣”的事。
    御木并没有让弥生别对其他人说。弥生把姑娘来过的事刚告诉过顺子,说过也就过去了。御木把钱给那姑娘时也曾想过,给了一次,会不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永远没个底呢?顺子知道石村姑娘来要钱,不会给这家里再引起什么风波吧。
    见过石村姑娘,回到座位上来的时候,顺子在说咖啡里放不放糖的事,御木心里觉得异样,也许不只是变了点脸色,而是脸色不好看吧。二十几年前,对御木,更确切地说是对顺子成为大问题的那个叫石村的人,眼看着要穷死了;而什么也不知道的顺子和新郎新娘一起,讨论着咖啡里要不要放糖的问题。顺子并不冷酷,也没有对石村进行报复。御木一家和石村一家也并不要争什么高低,顺子不是什么胜者,石村也不是什么败者。
    御木往弥生端来的红茶中,自己倒了些威士忌,慢慢地喝着,一边看着弥生在那里把花分开,插在一个个花瓶里。只有她是顺子养的女儿呀。
    御木自己也说不清楚,看到石村姑娘时,怎么会涌出什么“顺子和石村结婚的话会生出这姑娘来的吧”之类的奇怪想象的。
    “洗澡水准备好了。”芳子跑来叫道。
    “我喝完这个就去。叫你妈妈先洗吧。”
    “妈妈已经洗好了。”
    “是嘛。”
    过了三四天,上午10点。
    “那姑娘又来了。”弥生跑到书房里来报信。御木趴在桌子上,一下子什么也没说。
    “说是来给父亲赔不是的。”弥生稍停了一下说,“我去叫她下午再来吧。”
    “不,让她在大门口,我去。”御木站起来去了。石村姑娘低着头,一只手摸索胸前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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