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身为艺妓的昔日,还有同芝野等同伴尽情到处游逛的年代。由于初枝的事,她那颗抽搐而悲观失望的心,突然振奋起来了。
不一会儿,子爵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电话里那样粗暴。
阿岛一眼就识破了子爵那色厉内茬的本质。
只要见面,他就算是输了。
“呀!”
说着,他随随便便地坐下来就说:
“你,真的是阿岛吗?”
阿岛中止了她那郑重其事的寒暄和问候。
“我女儿只看了小姐和我一眼,就发现我们有相似之处。”
“女儿?你有女儿吗?”
子爵颇有兴趣地端详着阿岛。
“看上去你没有经过什么操劳,又胖,又年轻!”
然而,子爵并非像阿岛所判断的那种人。他是一个软骨头的老好人,对任何人都不怀有敌意。但另一方面,他又具有令人难以捉摸之处。他只是喋喋不休地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一遇到关键问题便含混其辞。
尽管自己的家庭不知正在受到怎样的威胁,但他却完全装出一副毫不相干的样子,用好奇的眼神望着自己,这似乎可以说是寡廉鲜耻。但是,这也是他的生活中并无固定目标的证据。
“你认为我没有受过苦吗?”
阿岛莞尔而笑。
“你住在东京吗?”
“不,我一直在长野,经营一家饭馆。”
在这种场合,作为初枝的母亲,阿岛必须尽可能地表现得诚实。
“噢?”
子爵好像在重新观察着阿岛的穿着打扮。
“这样说来,你是发迹了。嗯,很好!”
“刚才在电话里听您说小姐的婚事……”
“必须同你商量吗?”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七
“听说是一门很不错的亲事啊!”
“那又怎么样呢?你是不是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窥伺着礼子嫁到这样一个人家去的时机呢!”
“哎哟!”
阿岛一时惊呆了,但她随后便说:
“我是为了小姐的幸福,反对这门亲事的。”
“你想把你的这种反对卖多少钱?我们彼此都不年轻了,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吧!”
“我希望您不要说有损您自己人格的话!”
“噢?我是一个始终遭到阴谋诡计的伤害而倾家荡产的人,所以我希望受到公正的待遇。”
“要把礼子出卖给那样一个臭名昭著道德败坏的华族、游遍世界的浪荡公子,未免太卑鄙了!”
“礼子是这样说的吗?我也是从你开始因为女人而遭殃,但是却未曾想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受折磨呀。”
阿岛以发自内心深处的无比的蔑视看着子爵。
于是,她突然又回忆起当年自己那颗年轻的痛苦的心。正是出于对子爵的尊敬,当时虽未说出口,但当不得不分手的时刻来临时,她希望和他一起去殉情。
“怎么回事?你那眼神!”
阿岛受到子爵的大声喝斥,吓了一跳。
“你不了解现在女孩的心情,尤其是贵族的女孩。”
“礼子是我的孩子。”
“你现在那个女孩多大了?”
“你说初枝吗?十八岁了。”
“和礼子差几岁?你很快就生下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孩子,还说礼子是你的女儿,亏你说得出!”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还算是个贵族吗?”
“怎么样?刺到你的痛处了吧?”
“让一个同自己分手的女人,很快就生下别人的孩子,这难道不是男人的耻辱吗?”
阿岛感到一阵连脊背似乎都僵硬了的愤怒。自己往日的真实思想仿佛全都在眼前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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