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竟脱口而出,但她马上便改口说:
“您就说是一个经常受到小姐关照的人。”
阿岛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按着额头,心想:“这下全完了。”
二十年的苦守节操,即将毁于一旦。
电话里传来了子爵的声音:
“喂,喂!哪一位?”
“我是阿岛。”
“啊,哪一位?”
“礼子的母亲。”
“什么?”
“喂,喂,我是阿岛!”
“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是礼子的母亲。”
“你弄错了吧!”
“我是二十年前同您分手的礼子的……”
“没有这个人。”
“是的。喂!一个本不该在人世上存在的人,为了这一生只求您这一次,又出现在世上了……”
“说些什么混话!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是个疯子吧!”
“好吧!如果您要我成为一个疯子,我就作为疯子同您见面……”
“我不会搭理疯子的!”
“二十年来我一直销声匿迹……但现在我完全不是要以礼子母亲的身份同您见面的。”
“你从刚才一直说你是什么母亲,如果是母亲,就不要挂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堂堂正正地到家里来嘛!”
“什么?那样做可以吗?”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根本就不存在那么个人。你说一直受到礼子的关照,是什么意思?”
“是啊!即使母女分离,但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活在人世上,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值得庆幸的。”
“别装傻了!原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破坏礼子婚事的就是你这家伙呀!”
“岂有此理!”
阿岛嘟囔道,但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实际上我也想谈谈这件事。”
“你说什么?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都到现在了你还有什么仇怨?”
“见了面再告诉您!”
“你在威胁我。你到底要把礼子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道理把礼子作为工具来利用!”
子爵虽然骂骂咧咧,但最后还是约定在柳桥的酒馆里相见。
六
柳桥的松叶,是一家从未听说过的酒馆,可能是刚刚开业的。
“圆城寺老爷可有电话来过?”
阿岛在大门口问道,但女佣却露出一副暧昧的表情,走进里面去了。
阿岛试图从这种接待方法、酒馆房间使用的木材质量以及家具陈设之类,去探索子爵落魄的程度。
由于她在经营花月,所以十分注意房间的情况,也是很自然的。
然而,当她一打开纸拉门,便立即走到走廊的栏杆边上站住。
“到底还是这么美,这大河……”
她颇有几分眷恋地说。
“是的,不过白天并不干净。”
“春意盎然,以后会更美,樱花已经开了么?”
“会怎么样呢?很少外出,所以……不过,过往的船上还没有见到赏花的人们。”
“是吗?圆城寺老爷平时总叫什么人来?”
“这个……”
女佣望着阿岛。
“您是说要叫艺妓来吗?”
“不,回头再说吧。”
女佣走出房间,阿岛佯装不知,望着大河。
大河沉积在下午昏暗的光线里,眼下的河畔虽然没有垃圾,但却让阿岛浮想联翩。国技馆的圆屋顶和对岸的混凝土墙壁,都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小火轮溯江而上,从驹形到本所的公会堂一带云雾霭霭,隅田公园虽然看不见,但那里的樱花可能已经开放,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年轻时的种种回忆,涌上了阿岛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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