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克服不安的精神彷徨中,他与艺术修炼和佛教邂逅,这些经历必然要在他的作品中表现出来。
平山氏的作品魅力之一,应是那些精练的线条所交织的交响乐曲,有时线条能向人们传达神韵之感。仅下颚一条线的微妙差别,就能区分出天平、白凤、镰仓的佛像,熟知线条重要性的平山氏从不轻视每一条画线。在他的作品中,线条与线条之间,或者连空白的部分也使人感到有没能画出来的线条。
从宗教气氛这点来看,使人联想到平山氏所作的《村上*》,就线条的严谨度来说,两幅作品似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论多么巧妙的画,也应能看出想表现什么,如看不出作者的创作意图,就不能打动我们的心,平山氏作品贯穿着他清晰的创作意图。尽管是处女作,平山氏也毫不犹豫地表示:这是祈祷的画。这种信念转达给我们的一定是感动。
《佛教传来》获奖后,平山氏作为画家开始了辉煌的画家生涯,然而他仍不断使自己严谨的画线更加精湛。他描绘了即将返程的三藏法师,同时也表现出作为画家的平山氏从这里出发的意图。因而他像着了魔似的去丝绸之路旅行,这不能不说是命运所决定的。丝绸之路充满浪漫,是看似容易的题材,但平山氏却能从中脱颖而出。这可能在于他不懈地钻研技艺以及一直保持祈祷的姿态。
总而言之,平山作品是优雅的。精美的装饰不一定是优雅的艺术,但优雅的艺术当然是精美的装饰,平山作品证明了这一点。
——天理收藏馆和我
十几年前,为了看珍藏的书籍,我来到天理图书馆时心里竟有一种亲切之感。这可是第一次来参观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然而仔细回想一下,我孩提时有可能来过这里。我父亲喜欢登山,他晚年尽量辞去其他公职,只有登山会会长一职一直愉快地干到临终。登山会组织的旅行,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儿他都会参加,那时还经常带孩子们去。战前,大概在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我可能来过这里。即使是小学生,一到高年级也应该能记住地名,记忆也更清楚一些。
最近我参观了天理收藏馆,那里有许多令我感兴趣的展品,一点也没感到累,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这么巨大的博物馆,按照类别展馆参观的话,大概需要几天时间。不论伦敦大英博物馆,还是北京历史博物馆都是如此。如要用一天参观完会感到筋疲力尽,尽管看了许多东西,也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几年前,我参观北京历史博物馆时,从一开始就放弃绕行参观展馆的方式,决定先欣赏一个展室的收藏品。为此当然需要办妥一系列手续,还必须要有介绍人。这种参观不只是隔着玻璃展柜看,还能近距离接触,甚至可以将展品拿在手中观赏。虽说展品件数极为有限,但能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当时我观赏的都是杰作,随行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拍下这些展品。
其中有四川省彭县出土的“舂米画像砖”,我将这张照片收入拙著《续·中国挖掘故事》中的卷首插图中。这幅画再现了农家庭院中捣米的情景,其时代为后汉。
汉代古坟的壁面,用画像石或者画像砖来装饰的例子很多。雕刻形象各异的石头为画像石,带有雕塑的黏土烧成的方形砖为画像砖。过去收藏家好像不太重视这类东西,至少没有作为收藏的主要对象。画像石不仅用于墓室内部,也用于墓外的寺庙以及宫殿,但战前画像石多被丢弃在荒野中,有时还将画像石作为房屋的院墙,或筑桥的材料加以利用,作为美术品人们还没有认识到它的价值,所以才这么使用。
战后,画像石和画像砖引起人们的重视,这是因为雕刻的图案大多表现被埋葬者的生活主题,由此可了解当时的生活。而且表现方法既朴素又逼真,富有生活情趣。用一句话概括地说,它是活灵活现的生活描写。在社会主义体制的艺术理念中,这种写实主义得到了高度评价。例如在四川省成都近郊出土的画像砖中,好像有农民从地主那里借粮的画面,这些被当做理想的教育材料。农民生活是怎样的艰难,地主又是如何进行剥削的,与任何文章相比,这样的画像砖都更有说服力。这块画像砖被称为“贷粮画像砖”,出土的墓葬主一定是借贷粮食一方的地主。当时生活贫穷的农民用画像砖来装饰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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