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一年(山居岁月)(50)

2025-10-09 评论

    大多数人并不在乎有没有舞,他们与自己的影子跳舞。纵然在狂舞忘形之际,他们也注意着自己反映在镜子中的身影。香水味和人们的体味混杂在空气中,整个谷仓同一脉动,狂热如沸腾。穿越人潮,不免要被横伸的手臂撞着,或被打转的项练抽中。
    这些人,就是刚才端庄持重的女士先生吗?先前对“野蛮”与“原始”那么不屑一顾的他们,竟然蜕变成吃多了安非他命的青少年,而且颇能乐在其中。我们躲闪开去,留下狂欢的他们。明天早晨,我们还得早起呢,我们要去看山羊赛跑。
    山羊运动会
    一周前,我们在烟草店的窗子上首次看到“山羊赛跑”的海报,是穿越奔牛村各个街道的大赛。起跑点是凯撒咖啡馆门口,参赛的10匹羊选手和骑师们,名列海报。奖品很多,可以下赌注。此外,据海报上说,主办单位特聘大乐队到场加油。这显然是一场运动盛会——奔牛村锦标赛。我们早早抵达会场,占个好位置。
    九点钟,天气已热得戴不住手表。凯撒咖啡馆的阳台客满,大家边吃早餐边喝冰啤酒。靠台阶的墙边,一个壮实妇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头上有遮阳蓬遮护。她目光如电,射向我们,翻弄着一本票簿,晃荡着一只钱筒。她是这场“跑羊”的正式主办人,不过咖啡馆后面另有个男子,接受“场外下注”。她邀我们试试手气。“下注前先看清楚,”她说:“选手就在楼下。”
    我们早知它们就在附近;它们的身体和排泄物的气味清晰可闻,在阳光烤炙下十分浓郁。我们把头伸出栏杆往下看,它们也以愤怒的灰色眼睛回望,嘴里缓缓嚼着赛前餐点,下巴上缀着稀疏的胡子。头戴蓝白相间的赛马帽,它们看起来就像威严的中国清代官吏。它们穿的赛跑背心上印有号码,与海报上的名单相符。对照之下,我们叫得出它们的名字了,可是要下赌注,这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一点内幕消息或其他资讯,帮助我们判断谁的速度快、谁的耐力足。我们向隔邻一位也在伸头往下看的老者请教,相信他们和所有法国人一样,是此道专家。
    最佳选手
    “要看它们的粪,”他说:“赛前大便最多的,通常跑得快。肚子里排空了,自然比装了一肚子东西的羊跑得快。这是逻辑。”我们观察了几分钟,认为6号“米田共”产量最丰。“好啦,”我们的指导员说:“现在要看骑师,找一个身体强壮的。”
    骑师差不多都在这咖啡馆里养精.蓄锐。他们也穿着有号码的背心,戴着马帽。我们找出六号骑师,一个筋肉结实,看起来很有夺标希望的男子,正猛灌啤酒,蓄势待发。他和那刚刚排空肚子的“多多谢”恰是一对胜利的组合。我们准备下注。
    “不行,”主持赌局的妇人解释说,我们必须列出第一、第二和第三选择。这一来,我们的如意算盘给打乱了。我们专心物色理想骑师时,怎还顾得注意诸羊的排泄量呢?原本必胜的局面变成胡猜。我们挑定六号领先,唯一的女骑师第二,一头叫“妮妮”的羊第三-它蹄上的距毛修短,看来一定.善跑。事情办妥,我们下楼去,和咖啡馆外所有观众一起观看比赛。
    海报上所称的大乐队,原来是艾普村的一辆装了音响的箱型车。此刻车上正播放着桑尼与雪儿的歌:《我得到你了,宝贝》。一个细瘦的巴黎女子——我们认出是昨晚舞会中的一个客人——开始随音乐拍打她穿着昂贵白鞋的脚;一个没刮胡子、手持茵香酒的大肚皮男人请她跳舞,扭动着大屁股引她垂青。巴黎女子给他一个足以让奶油发臭的白眼,低头去她的名牌皮包里搜寻什么。桑尼与雪儿唱完了,换阿丽达-富兰克林唱,孩子们在羊屎堆间游戏跳跃。咖啡馆前的小广场挤满了人,我们挤在一个德国人和一架摄像机之间,举着摄像机的,是那个大肚皮的男人。终点线拉好了。
    一条绳子穿过广场,距离地面约两公尺半高。从一到十写着号码的大型汽球灌满了水,按等距间隔挂在绳子上。大肚皮男人向我们解释规则;每位骑师都将持一把其利如剑的木棍,此棍有两重作用。第一,山羊如懒怠跑,用此棍“激励”他;第二,抵达终点时,以此棍戳破汽球,才算赛完。当然,他说,骑师会淋个湿透,滑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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