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91)

2025-10-09 评论

    乾隆年间就从日本传来在中国散失已久的皇侃的《论语义疏》。接着又倒流进来《佚存丛书》等。这些书籍在文献上都有记载,但实物在中国都已荡然无存。
    定庵还期待着中国散失的其他古书或许能保存在日本,曾写信委托贸易商船去寻找这些古书。收入《定庵文集补编》的《与番舶求日本佚书书》就是这样的书信。信上叙述了当佚书从日本传来时他内心的高兴,并极力赞美日本说:
    ……海东礼乐之邦,文献彬蔚,天朝上自文渊著录(朝廷的书库——文渊阁的官吏),下逮魁儒硕生(民间的读书人),无不欢喜。翘首东望,见云物之鲜新。……
    清琴的脑子里想着定庵说过的话,对石田说:“听说日本是个非常好的国家。”
    “是么。……”石田答话说。话音里感觉不到多少热情。现在充满他脑子里的并不是自己的国家,而是另外的事情。
    清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他的身边。
    石田的眼睛一直看着那张华丽的朱漆床。那儿的光线突然暗淡下来。他抬头一看,清琴拉紧了窗帘,望着他嫣然一笑。
    4
    第二天,石田把翻译好的译文拿去交给林则徐。
    “哦,译好了吗?你辛苦了!”巡抚说。
    林则徐正伏在一张结实而无任何雕饰的书桌上写信。
    书桌上放着两个没有盖的木盒子,分别装着未处理和已处理的书信、文件。石田朝面前的一个木盒最上面的一封信上飞快地扫了一眼,只见信的末尾写着“默深顿首”四个字。
    默深是魏源的字。
    魏源也住在苏州,但林则徐很少去见他。魏源这个人很讨厌去敲权贵的门,但他不去访问盟友林则徐,看来不是这个原因。他们都有意识地避免让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因此,主要通过书信来沟通思想。——石田是这么猜测的。
    石田退出后,林则徐提起笔来。他准备给魏源写回信。
    魏源的来信中说:
    依阁下所言,余已购得扬州新城之邸园以奉养母亲。将来铺条步道,园中莳花、池里养鱼、庭内饲雀,料可稍慰老人寂寞。金顺记融通之银,两三年内当可还清。
    “他也要走啦!……”
    魏源要离开苏州,尽管是根据他的建议,但他还是感到寂寞。关天培已经去了广州;征税能手予厚庵现在也不在苏州;布政使梁章钜也因病回了故乡福建。
    可是,林则徐不仅不愿接近魏源,反而要把他赶到扬州去。
    凡是跟林则徐接近的人,即使不是为了公事,某些势力也会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的。
    林则徐把给魏源的回信看了一遍,然后又把吴钟世从北京送来的报告重读了一遍。报告写道:“弛禁论在北京正日益高涨。”
    这个报告林则徐并不感到意外。严禁鸦片的方针并没有认真执行。早就断断续续地出现过弛禁的意见。
    在律劳卑来到广州的那年秋季,两广总督卢坤在给皇帝的奏折中就作了这种试探。奏折中说,他在鸦片问题上广泛地征求了意见,有人献策按照往年的旧章(禁止鸦片以前的法律),允许贩运进口,征收关税。奏折上还说,现在夷人通过秘密贸易,带进“无税”的鸦片,如果正式征税,既可增加国库收入,又可牵制夷人牟取暴利;另外,以茶叶和生丝等货物来支付鸦片款,又可防止白银外流;而且,如果放松严禁国内栽培罂粟的法律,就不必吸食外国鸦片,“银在内地转运,不致出洋”。
    其实这恐怕是总督借献策者的话来陈述自己的意见。
    “问题看来是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林则徐低声地说。
    当前燃眉之急就是对鸦片采取什么政策。鸦片泛滥,这已是人所共知的现实。实施强硬的严禁政策,那就意味着要对现状进行改革。这样,朝廷最害怕的“与夷人之间的纠纷”也许就不可避免。与此相反,“弛禁论”也可以说是一种与现状妥协的意见。保守派当然倾向于弛禁论。不过,现在的国政方针是禁止鸦片,所以弛禁论是不能提倡的。保守派一直期待着弛禁论能得到普及,一旦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来提倡弛禁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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