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维勒点点头。
“我很高兴,”匹克威克先生说,使劲把睡帽往床单上一摔。“他们是可爱的家伙——非常可爱的家伙:具有由于观察和思索而成熟的判断力,还有由于阅读和研究而提高的爱好。我非常高兴。”
“他们在厨房里炉灶旁边抽雪茄,”山姆说。
“啊!”匹克威克先生说,搓着手,“洋溢着自然的热情和充足的元气。正是我很欢喜的。”
“他们,”山姆说,不注意他的主人的插嘴,自管自说下去,“他们中间的一个把腿放在桌上,喝不加水的白兰地,另外一个呢,那个带夹鼻眼镜的,膝盖里夹一桶牡蛎,迅速地剥开吃,把壳子瞄准那小瞌睡虫扔,他坐在灶角里睡得很香。”
“天才们是各有各的爱好,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你去吧。”
山姆于是去了。在一刻钟完了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下去吃早饭。
“他终于来了!”老华德尔说。“匹克威克,这位是爱伦小姐的哥哥,班杰明-爱伦先生。我们叫他班,他愿意的话也可以这样叫他。这位绅士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
“鲍伯-索耶先生,”班杰明-爱伦插上了这话,鲍伯-索耶先生就和班杰明-爱伦先生同时大笑。
匹克威克先生向鲍伯-索耶先生鞠躬,鲍伯-索耶先生向匹克威克先生鞠躬。随后,鲍伯和他的非常知己的朋友就一同专心地吃起面前的食物来,匹克威克先生就可以偷看他们的机会。
班杰明-爱伦是一个粗气的、强壮的、矮胖的青年,黑头发剪得短短的,白脸颊长长的。他戴着一副眼镜,围着白领巾。在他那件一直扣到下巴的、黑色的、单排钮扣的紧身外衣下面,露出椒盐色的平常数目的腿子,腿子完结的地方是一双没有完全擦上油的靴子。他的上衣的袖子虽短,却看不见亚麻布袖口的踪影;他的脸虽然有足够的地方允许衬衫领子来侵占,却没有丝毫类似这种附属品的东西光临。他的样子,整体说来,是一副有点儿发了霉的样子,并且发出加了充分香料的古巴斯[注]气味。
鲍伯-索耶先生呢,穿了一件粗糙的蓝色上衣,那既不是大衣也不是紧身外套,却两种性质兼而有之,他有一种不修边幅的漂亮劲儿,和一种胜气昂然的步伐,那是一些青年绅士所独有的,他们白天在街上抽烟,晚上在街上叫啸,唤茶房的时候叫他们的教名,还有其他种种一样诙谐的行为。他穿着一条格子花呢的裤子,一件又大又粗的双排钮扣的背心;出门的时候,带一根有个大脑袋的粗手杖。他从不戴手套,整体上说来,有点像一个放荡的鲁滨孙-克罗索。
这就是匹克威克先生在圣诞节的早晨在早餐桌上就座之后,介绍给他的两位人物。
“美丽的早晨呵,绅士们,”匹克威克先生说。
鲍伯-索耶先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意见,就向班杰明-爱伦先生要芥末。
“你们今天早上是从很远地方来的吗,绅士们?”匹克威克先生问。
“从玛格尔顿的蓝狮饭店,”爱伦先生简单地回答说。
“你们昨天夜里到这就好啦,”匹克威克先生说。
“是啊,”鲍伯-索耶先生答,“但是白兰地实在太好了,不能够一下子就丢开阿;是不是,班?”
“当然,”班杰明-爱伦先生说:“雪茄也很好呀,还有猪排也同样是的;对吗,鲍伯?”
“的的确确,”鲍伯说。两位特别要好的朋友重新对早餐进攻起来,比先前更加激烈,好像昨天夜里吃饭时的回忆使饭菜增加了滋味。
“加油呀,鲍伯,”爱伦先生鼓励他的朋友说。
“可不是吗,”鲍伯-索耶回答。说句公平话,他是加了油的。
“再也没有比解剖更叫人胃口好的了,”鲍伯-索耶先生说,对桌上的人四周看了一眼。
匹克威克先生微微打个冷颤。
“对啦,鲍伯,”爱伦先生说,“你已经把那条腿解剖好了吗?”
“差不多了,”索耶回答,一面说一面吃半只鸡。“就小孩子来说,那算是肌肉很发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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