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维多利奥(6)

2025-10-09 评论

  当我向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我十六岁,我再也看不到白昼的街道——不只是佛罗伦萨,在任何地方我都看不到了。下面我将讲述我所见——我可以毫无困难的正视圣约翰宴飨的奇观,在那个时候,佛罗伦萨每家单独的店铺不得不摆出他们所有最昂贵的陶器,修道士和僧侣们在去往大教堂的路上唱出最甜美的圣诗,因神佑城市的繁荣而感谢上苍。
  我将继续讲述,这就是对那时代佛罗伦萨的颂歌。人们致力于商贸,同时造就了最伟大的艺术,还有尖锐的政客和狂乱的圣徒,深及灵魂的诗人和厚颜无耻的无赖——佛罗伦萨是属于他们的城市。我觉得她那时候已经经历了很多很久以后才会在英法诸国看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至今在有些国家还不为所知。毫无疑问的两点:科齐莫是世上最有权力的人物;而人民,只有人民,从那时起统治佛罗伦萨直到永远。
  回到城堡吧,那时候我在家里继续读书和学习,瞬间从骑士转变为学者。如果在我的生活中有任何阴影,那就是,我已经十六岁了,应该去上一所真正的大学了。我很清楚这一点,并有几分期待,但再一次的,我饲养新的猎鹰,自己训练它们并带去打猎,对我来说,乡野的风情永远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部族长老认为我是好学的,他们每天晚上围坐在桌边,大多是我父母的叔伯,实足如“银行家不能掌控世界”的时代;他们总是有着无比精彩的故事——讲述十字军东征,他们青春岁月的消逝,以及在残酷的阿里克战役中他们所看到的一切,或者在塞浦路斯或罗德斯岛上的战斗,在海上的生活,还有在无数异国情调的港口他们沉湎于酒色的恐怖。
  我的母亲勇敢而美丽,有着褐色的长发和绿色的眼睛,她无比热爱乡村生活,但除了在女修道会内部了解的东西,她对佛罗伦萨一无所知。比如我要读但丁的诗或者自己写一些东西,她就认为那是不对的。
  她无所事事,除了亲切有礼的接见客人,看看薰衣草和馥郁的香草撒满地板,再看看葡萄酒如何被酿制,或者和一位善舞的叔叔亲自领舞,因为我的父亲不擅此道。
  而这一切对离开佛罗伦萨的我来说却是无比沉闷和乏味。想想那些战争的故事吧!
  她嫁给我父亲的时候一定非常年轻,因为她死去的那个夜晚她和孩子在一起。孩子和她一起死了。是的,我很快会讲到那里,我尽量。我对言简意赅并不擅长。
  我弟弟玛泰奥比我小四岁,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尽管他还没被送出去读书;还有我妹妹芭尔托拉,我出生后还不到一年她就降生了,我想父亲会对此羞于启口。
  我关心着玛泰奥和芭尔托拉——他们两人是这世上最可爱最有趣的家伙。我们有着乡村的乐趣和乡村的自在,在森林里追逐,采摘黑莓,在吉普赛人被抓到和遣散之前,我们会坐在那些说故事的人脚边。我们彼此关爱,玛泰奥非常崇拜我,因为我的口才比父亲好。他没有见过父亲的力量,或者父亲那些优良的古风,所以我猜我才是玛泰奥真正的老师,我教会他一切。至于芭尔托拉,她可比我母亲野多了,当我们在树林里奔跑,那些泥土、树叶和花瓣总是沾满她的辫梢——她头发的样子会让母亲永远保持震惊。
  然而芭尔托拉也被迫学习大量的刺绣,她熟知她的诗歌和祷文。她过于优雅和富足,以至她不想做的任何事都没有机会尝试。我的父亲很宠她,不止一次了,他让我在整片林地里看护她。我去了。我要杀掉任何一个接近她的人!
  啊,可这对我也太过分了吧?我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困难!芭尔托拉。杀掉任何一个接近她的人!现在噩梦已经过去了,就好象有翼的精灵,预示着这难能的寂静和曾经天堂流光的湮灭。
  让我的思绪回来吧。
  我从不真正了解我的母亲,也许我判断错误,因为每件事情都看上去和她有关,而我的父亲,那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自我讽刺狂,他总是很可笑。
  在他所有的玩笑和虚构故事之下,实际上他非常的愤世嫉俗,但同时,他通过他人的奉承、甚至他的自负来看待世界,他认为人类毫无前途。对他来说,战争是可笑的,没有英雄,全都是些小丑在胡闹。他会在他叔父的长篇训教中途、甚至当我想把诗再写长一点,他都会突然大笑起来,我从不认为他会慎重地对母亲讲出一个礼貌的词汇。
  他是个高大的人,剃须、长发。他有着漂亮纤长的手指,和他完全不配——因为他所有的父辈都有着粗厚的手掌。我自己也有着同样的手。他所佩戴的所有美丽的指环都来自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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