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态度都和力量有关。某种能战胜时间流逝的力量。
“你从来不曾受到诱惑去这么做吗?”我问道,声音带着痛苦。我不知道在神庙的地下,他们是否会听见我的话。
他从侧耳倾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转向我摇了摇头。不会。
“即使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无所归依?”
他再次摇了摇头。不会。
“我是不死的,”他说道,“真正的不死。
非常坦率地说,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能杀死我,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不过那并不重要。
我想要继续活下去。关于这一点我甚至都不用考虑。我对我自己就是一种持续存在的意识,一种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在我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渴望获得的智慧,我爱上了这种生活,因为我总是能和人类伟大的步伐一同前进。
我想要看看,既然如今的世界又转回头来质疑它所创造的神了,那么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现在呀,无论如何我也再不愿意闭上我的眼睛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我并没有受到你所受的那种折磨。”他说道。“即使当年在法国北部的坟墓里时也没有,在那里我被变成现在这样,那时我已经不年轻了。自此我一直孤身一人,我一度几近疯狂,内心受着无法言喻的煎熬,可是我并未就此获得永生和年轻。我曾一次又一次,做着你也将要做的事情——很快、很快,你就必定要从我身边离开了。”
“我要离开?可是我并不想——”
“你必须走,莱斯特,”他说道,“而且就像我说的,很快。你还没有准备好留下来和我一起。这也是我将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你一定要像刚才听别的故事一样,专心致志地听我讲。”
“马略,我无法想象现在就离开。我甚至不能……”我突然间感到愤怒。为什么他非得先把我带来,再把我撵走呢?而且我记得阿曼德对我的所有劝诫。只有和年长的同类而不是那些被我们创造的家伙在一起,我们才会有亲密的交流。我已经找到马略了。不过,这些只不过是苍白的语言。它们并不能触及我内心深处的感受,那是对于离别的突如其来的悲伤和恐惧。
“听我说,”他温和地说。“在我被高卢人带走之前,我有过美好的一生,我和那个时代的很多人一样长寿。在我带着必须守护的神离开埃及之后,我又在安提克住了很多年,就像一个富裕的罗马学者那样生活。我有一幢房子,有奴仆,以及对潘多拉的爱。在安提克,我们过着真正的生活,同时注视着世事变迁。那样活了一辈子之后,我获得了力量,使我在以后的岁月里,能够体验其他各种人生。
我变得更加强大,成为构成威尼斯世界的一部分,这是你也知道的。我的力量使我能像现在这样统治这座岛屿。而你,就和许多早早走进大火或者阳光的同类们一样,根本不曾有过真正的生活。
“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在巴黎只不过尝试了六个月真正的人生。作为一个吸血鬼,你一直四处徘徊,一直是个局外人,从这里漂泊到那里,在别人的屋子和生活里游荡。
“如果你打算活下去,就必须尽快过一个完整的人生。倘若不这么做,你就可能失去一切,然后绝望,然后埋入地下,不再醒来。
也许更糟……”
“我想要这样的人生。我明白。”我说道。
“然而,在巴黎的时候,他们向我提供这种生活,他们让我留在剧院,我没能那么做。”
“那个地方并不适合你。再说,吸血鬼剧院里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那是一方太过狭小的天地,恐怕就和我这个避难的小岛差不多。
而且在剧院里你又遇到了太多可怕的遭遇。
“而你动身要去的,将是一方崭新、广阔的天地,那是一座尚未开化的小城,名叫新奥尔良,你将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切地融人人世生活。你会像凡人一样在那里定居,以前你和加百列一起四处游荡的时候,就曾多次那么试过。那里不会有古老的同类集团来困扰你,也不会有流氓出于害怕而要把你击垮。在你制造新的同类的时候——因为寂寞,你会这么做的——要尽量像对待人类一样制造和守护他们。像家人一样和他们保持亲近,而不要把他们当作同类集团的成员,同时,要理解你所生活的时代,以及你所经历的岁月。要理解装饰着你的身体的长袍的风格,你用来打发闲暇时间的居所的风格,还有你狩猎的场所。要理解,对时间流逝的感受自有其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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