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莱斯特(212)

2025-10-09 评论

  一瞬间仿佛是拥有J,无比巨大的力量,我居然袭击了他,使他向后倒去,跌下屋顶。
  他一丁点儿重量都没有,身影消融进了灰暗的夜色。
  可是,是谁被打败了?是谁又一次向下落去,打在柔软的树枝上,落向大地,落向他本来的归属?回到老屋下面的一片破烂肮脏之中。是谁最后躺在一片瓦砾中间,双手和面颊紧贴着冰冷的泥土?然而记忆捉弄了我。也许我幻想了这一切,他最后的邀请,以及后来的剧痛,还有哭泣。我确实知道,经年累月之后,他又来到外面。我时时能听见他在旧花园区的这些街道上徘徊。我想叫住他,告诉他我对他撒了谎,告诉他我是爱他的。我是的。
  然而是时候了,我该让一切归于平静。
  这一刻到来了,我终于要忍受饥饿,长眠于地下,也许终于会梦见神梦见过的情景。可是我如何能把神的梦境告诉阿曼德呢?蜡烛全部点完了,灯油也全部烧尽。在某个地方有我的保险箱,里面满满放着钱财珠宝,以及给我的律师和银行经理人的信函,我付给这些人薪水,让他们持续管理我永远的财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入土为安呢,反正永远不会有人来打搅,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过去几个世纪的艺术拷贝的老城里是不会的。每一件事物都只会这样一直一直继续下去。
  借着天光,我读了更多山姆·斯佩德的故事和马尔蒂斯·法肯的故事。我看见杂志上的日期,那是1929年,于是我想,哦,这是不可能的,是吧?我吸了好多老鼠的血液,有了足够的力气,于是挖了很深、很深的地洞。
  土地承载着我。各种生物在湿润的黏土里钻来钻去,摩擦我干瘪的肉体。我想着,倘若我什么时候能再次醒来,倘若我能再次看见哪怕一小片群星璀璨的夜空,我绝对、绝对不要再做可怕的事情。我绝不要屠杀无辜。
  即使我要猎杀弱者,那也一定要是绝望垂死的家伙,一定要,我发誓。我永远、永远也不要再施展那“邪恶的把戏”了。我只要……你知道,做一个漫无目标的“持续存在的意识”,完全漫无目标。
  饥渴。光线一般清晰的痛苦。
  我看见马略了。我看得这么真切,几乎相信这绝对不是一场梦!我的心脏痛苦地膨胀开来。马略看上去多么光彩照人。他身着紧身礼服,式样新潮但不加装饰,是红色的天鹅绒料子,他的白发修剪得很短,向脑后梳起来。他带有一股迷人的魅力,这个摩登马略,还有一种曾经明显是掩盖在旧式衣着装扮下面的勃勃生机。
  他正做着超凡卓绝的事情。在一间打满白炽灯光的工作室里,他面前放着一架黑色摄像机,用三角架支撑起来,当他给凡人拍摄电影的时候,就用右手摇动相机上的手柄。
  看见这番景象,看见他对凡人说话的架势,我的心膨胀起来,他正指导他们该如何相互拥抱,如何舞蹈,或是四处走动。后面是画好的布景,是的。工作室的窗外是高高的砖墙建筑,公共汽车嘈杂的声音自街头传来。
  不,这不是梦,我对自己说。这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他在那里。要是我能试试仔细看看那窗外的城市,辨认出是哪里就好了。
  要是我能试试听懂他和年轻演员们交谈的语言就好了。“马略!”我叫起来,可是土地吞没了我的喊声。
  场景变了。
  马略乘坐一架巨大的电梯进入一问地下室。电梯的铁门咣当一声响,尖厉刺耳。接着他走进必须守护之神栖身的空旷的圣所,一切都完全不同了。埃及壁画不见了,鲜花的芬芳,还有闪闪发光的金饰,统统不见了。
  墙壁上挂满了印象派色彩斑斓的画作,构建起朝气蓬勃的20世纪生活的万千场景。
  飞机从阳光普照的城市上空飞过,钢铁拱桥的后面矗立起一座座塔楼,铁制的轮船驶过银色的海面。这就是一座宇宙,融化了托起这些画作的墙壁,包围着阿卡沙和恩吉尔那静静伫立、永恒不变的身影。
  马略走到神龛附近。他走过盘根错节的深色雕塑,走过电话机,还有放置着打字机的木架。他在必须守护之神面前放了一台硕大而庄严的留声机。他小心地把细细的唱针搁在旋转的唱片卜。维也纳圆舞曲的声音细小而嘈杂,从金属喇叭里倾泻出来。
  看到这个我笑了,这甜蜜的发明,好像祭献似的摆在他们面前。圆舞曲是不是和袅袅升入空中的熏香具有异曲同工的效果呢?但是马略的事还没做完。他从墙上拉下一块白色的幕布。然后,从端坐着的两位神后面的高台上,他放映起凡人演出的电影来,画面正好投射在白色的幕布上。必须守护之神静默地注视着闪烁摇动的影像。如同博物馆里的雕塑,电光在他们洁白的肌肤上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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