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阿曼德(64)

2025-10-09 评论

  “你简直就像是个乡下来的蠢货。”我低声说,“我本人没有成为一个淌着口水的白痴乞丐,简直是一个奇迹。”“住嘴,安德烈。这儿难道没有人教教你懂得礼节?很明显,你是在找揍。”他一拳打在我的脸颊上,我的耳朵顿时麻木起来。“看来送你来到这里之前,我对你的管教还不够多。”他说着,又打了我一拳。“亵渎神圣啊!”牧师叫着扑在我身上,“这个男孩是被上帝视为圣洁的。”“被一群精神错乱的人视为圣洁,”我的父亲说道。他从外衣之中取出一个包裹,“你们的鸡蛋,兄弟们!”他的声音里充满轻蔑。他从柔软的皮革包裹中取出一个鸡蛋,“画吧,安德烈。把你得自上帝本人的天赋展示给这些疯人们。”“而正是上帝本人绘制了这些图画,”牧师中年纪最长的一个一步挤进我和我父亲中间,大声叫道,他的花白头发已经多日蒙尘油污,以至于看上去近似黑色。我的父亲只拿出了一个鸡蛋,把它轻轻倚靠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小陶碗边缘打破,小心翼翼地只让蛋黄顺着碗边流入,让蛋清都洒在他带来的小块皮毛上,“这里,有纯粹的蛋黄,安德烈。”他叹息着把破碎的蛋壳掷在地上。他捧起小罐,把清水注入蛋黄之中。
  “你来调色吧,调制蛋彩然后挥笔作画。告诉这些人——”“当上帝召唤他作画的时候他自然会作画,”年长者宣称,“而当上帝召唤他将自己沉埋泥土,过着遁世隐居的生活时,他也将会照做。”“那简直是地狱!”我的父亲说,“麦克尔王子本人预定了一座圣母的圣像,安德烈,快画呀,给我画三张,一张是王子要的圣像,另外两张也是他要的,将要送给费奥多王子,他居住遥远城堡里的表亲。”“那座城堡已被摧毁,父亲,”我嗤之以鼻,“费奥多和他的人马被野蛮部落屠杀殆尽,在那片荒原上,如今已经近存残垣断壁。父亲,你自己也知道。我们曾骑马长途跋涉,赶去那里亲眼目睹。”“如果王子大人邀请,我们就去。”我的父亲说,“我们会把圣像放在离他兄弟死去的地点最近的树丛里。”“虚荣与疯狂,”年长的牧师说。这时其他牧师们也鱼贯而入,房间里一片嘈杂。“清清楚楚地对我说话,别再做狗屁诗了!”我的父亲叫道,“让我儿子画画。安德烈,快调油彩,随便你怎么祈祷,但是快给我画吧。”“父亲,您真让我丢脸,我轻蔑您。我以身为您的儿子为耻。我不再是您的儿子,我要与您脱离父子关系。请闭上您那肮脏的嘴巴,否则我就什么也不画。”“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孩子,说出的话都像蜜糖一样甜美——虽然也带着蜜蜂的毒刺。”他又打了我,这一次打得我眼冒金星。但我并不伸手阻挡。我的耳中一阵轰鸣。“为你自己而骄傲吧,白痴伊万!”我说,“如果你把我打伤了,我还怎么画画呢。”牧师们叫喊着彼此指责。我极力注目那一排已经装好蛋彩和水的小陶罐。最后我终于开始调和蛋黄和清水。工作的时候最好能把他们都关在门外。我听见父亲满意的笑声。
  “对,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瞧瞧,怎能把这样的一个人活生生地用泥土封在墙壁里。”“看在上帝份上,”年长的牧师说。“看在一群愚蠢的白痴份上,”父亲说,“有了这样一个伟大画家还不够,你们还想要什么圣人!”“你并不了解你儿子的本性。是上帝指引着你将他送到这里。”“我把他送来只是为了钱,”我的父亲说。牧师们纷纷摇头叹息。“不要对他们说谎,”我几乎无声地说,“你完完全全知道这是因为你的骄傲。”“是的,骄傲,”我的父亲说道,“我的儿子可以像一个大师一样绘制出耶稣和他那有福的母亲的面容!我就是这样地把这个天才交给了你们,你们却对他的天分视而不见。”我开始研磨所需的颜料,将它们磨成柔和的红棕色粉末,然后混入蛋黄和清水,一遍遍地调和,直到每一粒颜料的碎屑都粉碎溶解。手中的蛋彩开始变得平滑,稀薄而明亮,先是黄颜色的,之后呈现鲜红。他们继续在我头顶上争来吵去。我的父亲对着年长的牧师举起了拳头,但我根本懒得抬头看一眼,我知道他不敢。他绝望地向我的腿上踢了一脚,我的肌肉一阵抽痛。但我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调和着色彩。
  一个牧师绕到我的左侧,把一块用白色涂料漆好的木制画板推到我面前。我已全神贯注,处于绘制圣像的最佳状态。
  至少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垂下头颅,以我们的方式画了十字——先触右肩而非左肩。“仁慈的上帝,请赐予我力量与想象,请用你无边的仁爱指引我的双手!”我在不知不觉中提起画笔,笔锋瞬时勾勒出圣母椭圆的脸庞,欹斜的肩线与阖在一起的双手轮廓。于是他们开始叹息,纷纷赞美着这画面。我的父亲则心满意足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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