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今晚就会死去。杀死他的欲望在我体内聚集。他罪孽深重。跟踪他,拥他入怀,我甚至不需要给他错觉,我会让他知道死亡已经在一具过于苍白,过于光滑以至于产生类似世纪中的雕像获得了生命力的错觉的女人的身体中缓缓而来。但是对于这些计划谋害他的人来说,我为何去干涉呢?
对于这些人来说我又是什么呢?一个有着波浪般棕色长发,仿佛修女的斗蓬一般覆盖全身的女人,脸色苍白有如化妆太过,还有眼睛在金边眼睛后面看来也异常明亮。
啊,我们应该感谢这个时代众多的眼镜式样——如果我摘掉眼镜,我应该低垂着头,否则我眼中的黄色,棕色以及金色——世纪中变得逾来逾像珠宝——会吓呆凡人,我看起来似乎有着黄玉做成瞳孔的盲女人,或者说黄玉,蓝宝石,甚至是水蓝宝石制作的眼睛。
看啊,我已经写了很久,我只是想说,我会告诉你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我会告诉你古罗马时代我生为凡人的生命,如何爱上玛瑞斯,然后我们的聚合与分离。
下定这个决心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变化啊!
当我握住手中的钢笔时,讲述的欲望让我渴望在满足你的要求前将我们锐利而亲切的形象勾勒出来。
这是和平时代的罗马。雨下着。高大辉煌有着双扇窗户和铁制阳台的灰色建筑在林荫大道两边竖起。噪音巨大,小巧而危险的汽车呼啸而过。咖啡馆被世界各国的旅客充斥。古老的教堂被改成住宅,宫殿变成博物馆,我经常在这些地方注视着埃及或者苏美尔的物件,它们比我还要古老。罗马建筑到处可见,外观完全重复我那个时代的神殿,内容却不过是银行。我的拉丁语混合着英文。奥维德,我亲爱的奥维德,他预言他的诗歌延续比罗马帝国更为悠远,事实也正是如此。
走进任何一家书店你都会看到他装订精美的书籍,深受学生的喜爱。
罗马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古老橡树自现代电脑,数字磁盘,病毒以及星际卫星的丛林生长出来。这里总能够找到从容而来的罪恶,值得温柔注满渴求的绝望。
对于我来说也,面对受害者还是有着爱恋和怜悯的,一些关于死亡无法遮盖必然的迷惑妄想,由树木地球还有群星以及人类事件编织的必然,永远围绕着我们,遮蔽了创造的万物以及我们的学识。
前一个晚上,当你找到我的时候,你的感觉又是什么呢?我独自徘徊在塞纳河畔,面对着黎明前最为危险的黑暗。
在我觉察到你之前你就看到了我。我的头巾放了下来,双眼在桥黯灭的灯光下闪闪烁烁。我的受害者站立在栏杆边,仿佛一个孩子,却已经被一百个男人摧残过。她想跳入水中了解此生。我不知道塞纳河的深度是否足够。这里靠近伊力圣路易斯,也靠近圣玛利亚。如果她能够拒绝求生的本能的话……
我感觉她的灵魂有如灰尘,似乎她的精神已经烧成灰烬,唯有肉体残留,也不过只是疲惫而多病的躯壳。我环抱着她,看到了她黑色眼睛中的恐惧。当我觉察到她的疑问,我用幻觉将她俘虏。即使是我皮肤上的煤油仍然让我看起玛丽圣女那样苍白,她逐渐陷入赞美诗歌和奉献的幻境,看到了我的面纱的颜色正是童年时代教堂里看到的颜色。她逐渐屈服,纵然我不需要饮血,却依然渴望着她,渴望她最后一刻的悲痛,渴望鲜红的血在我唇舌中的感觉让我在这异型的永恒中某一刹那变得有如凡人。面对她的幻觉我投降了,转过她的脖颈,手指触摸过她痛楚而柔软的皮肤,当我的牙齿陷入她,当我从她身上饮尽鲜血——我才觉察到了你的存在。你目睹了一切。
我觉察了,我在你的双眼中看到了我们的影像,愉悦不经意间涌过我,让我相信我依然活着,在苜蓿和树木扎根地下,枝叶向天空伸展的田野之上。
起初我憎恨你。你目睹了我进食的过程。你目睹了我屈服的刹那。你不知道我数个月来的饥渴,约束,流浪。你只看到了我瞬间的欲望奔涌,饮尽她最后的灵魂,心脏放弃,剥离她血管中珍贵的求生渴望。
她想活下去。被圣人包围,梦想着养育她的丰满胸怀,她年轻的身体挣扎着,紧贴着我。她是如此柔软,我却雕像般坚硬,我的前胸理石般坚硬,毫无安慰。让她看着她的母亲死去并且等待着。让我在她黯淡下去的双眼中瞥见她奔向救赎的一线光芒。
然后我忘记了你。没有被抢劫的危险,我缓缓继续我的饮食,我让她轻轻叹息,肺叶充满了寒冷的河边空气,她的母亲逐渐走来,死亡变得安全有如她的子宫。我饮尽了她所有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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