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我妈妈和艾妮。”
瑞琪儿心情烦乱,几乎不敢相信。
“他不可能要他母亲,她一点都不关心他。她一喝醉就随他去流浪。”
而他温柔炮说:“可是你是在跟自然对抗,瑞琪儿。她是他母亲而他爱她。”
“她不配当母亲!”
“他是她的亲骨肉。这是他的感觉。这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的。”
而她回答说:“可是到现在,当然他应该把我看作是他母亲了。”
可怜的瑞琪儿,里奥心想。可怜的瑞琪儿,她能买下这么多东西……不是自私的东西,不是为她自己买的东西;她能给没有人要的孩子爱、关怀、一个家,这一切她都能为他们买到,但是却买不住他们对她的爱。
然后战争结束。孩子开始回到伦敦,被他们的父母或亲戚要回去。但是并非全部。他们之中有些留下来没人要,这时瑞琪儿说:
“你知道,里奥,他们如今就像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了。是我们真正可以有个我们自己的家的时候了。四个——或是五个孩子可以留下来。我们收养他们,为他们提供一切,他们就会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他隐隐感到不安,为什么,他并不十分知道。并不是他反对那些孩子,但是他直觉地感到不对。利用人为的手段组成自己的家是错误的。
“难道你不觉得,”他说,“这相当冒险吗?”
但是她回答说:
“冒险?即使是冒险又有什么关系?这值得一做。”
是的,他认为大概是值得做,只是他并不完全像她那么有把握。到现在他已经是那么远离了,远远地退居他自己冰冷雾檬檬的区域,他不再加以反对。他说了一句他说过很多次的话:“你必须做你自己高兴做的事,瑞琪儿。”
她十分得意,十分快乐,订计划,问律师,如同往常一般一本正经地做事。她就这么组成了一家人。玛丽,那个从纽约带回来的最大的一个孩子;麦可,好几个夜晚都哭到入睡,渴望回到他在贫民窟的家,回到他脾气暴躁、对他疏忽的母亲身旁的想家的男孩;蒂娜,举止优雅的黑白混血儿,母亲是个妓女而父亲是个东印度水手。海斯特,她年轻的爱尔兰母亲生下了个私生子,想要重新过日子。还有杰克,可爱动人,一张猴脸的小男孩,他的滑稽令他们所有的人发笑,总是能逃过惩罚,甚至从“女教官”林斯楚小姐手上也能骗到额外的糖果。杰克,父亲在监狱里服刑而母亲跟另外某个男人跑了。
是的,里奥心想,当然收留这些孩子,给他们一个家庭的温暖,一个父亲和母亲,是值得做的事。瑞淇儿,他想,有权利得意洋洋。只是事情并不如所想的那样……因为这些孩子并不是他和瑞琪儿亲生的。他们身上没有半滴瑞琪儿勤奋节俭的祖先的血,也没有她在社会上获得确定地位比较没那么有名望的一家人那种驱动力和雄心,没有他记忆中他自己的父亲和祖父母那种仁慈正直的心。没有他外祖父母的聪明才智。
环境所能提供的一切都提供给他们了。这可能很有功用,但是不可能是一切。首先他们身上就带有那种使得他们来到育幼院的软弱种子,而在压力之下,那些种子就可能开花。杰克就是个十分完整的例子。杰克,可爱迷人的杰克,他的魅力,他逗笑的讽刺,他玩弄别人的习惯,基本上就是个行为不正的类型。这在儿童期的偷窃、说谎行为中清楚地表现出来;这一切都归咎于他原先不好的教养。可以轻易纠正过来的事,瑞琪儿说。但是却从来就没纠正过来。
他在学校的记录不好。他被大学退学,从此以后是一连串痛苦的事件,他和瑞琪儿,尽他们最大的能力,让这孩子确信他们对他的爱和信心,尽力为他寻求适合他,如果他尽力去做就有可能希望成功的工作。或许。里奥心想,他们对他心地太软了。但是并非如此。心软或心硬,就杰克来说,他认为结果还是一样。他想得到的他一定要得到。如果任何合法的手段都得不到,他十分乐意采取任何其他的手段。他不够聪明到干下成功的罪案,即使是小小的罪案。因此他最后走投无路的一天来到了,他回家来,怕去坐牢,愤怒地要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威胁恐吓。他后来走了,大叫说他会再回来,而她最好帮他把钱准备好——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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