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生气地叫了出来:“东尼!为什么你总是像——像哑剧中的魔鬼一般出现?”
安东尼跳到她身旁,掏出烟盒,递一支烟给她,她摇摇头,他便自己燃了一支。吸上了第一口之后,他回答:
“因为我是报纸上所称的‘神秘人’,喜欢来去无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超人的眼力。我听说你跟法雷地夫妇一起午餐,在你离去之后、便在山脚下跟踪你。”
“为什么你不像一般人一样到房子里去找我?”
“我不是一般人,”安东尼以震惊的口吻说,“我很特殊。”
“我想你是很特殊。”
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
“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至少——”
她停了下来。安东尼带着询问的口吻说:
“至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讨厌这里。我恨这里。我想回伦敦去。”
“你不是很快就要回去了吗?”
“下个星期。”
“那么今天在法雷地家吃饭是临别午宴?”
“也不是什么宴会。只有他们夫妇和一个老表哥。”
“你喜欢法雷地夫妇吗,艾瑞丝?”
“我不知道。我想我不很喜欢——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他们真的一直对我们很好。”
“你觉得他们喜欢你吗?”
“不,我不觉得。我想他们恨我们。”
“很有趣。”
“是吗?”
“哦,我指的不是恨——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指的是你用的字眼‘我们’。我的问题只是针对你一个人而且。”
“哦,我懂了……我想他们相当喜欢我,一种消极的方式。我想他们在意的是我们一家人住在他们附近。我们并不是她们什么特别的朋友——他们是罗斯玛丽的朋友。”
“是的。”安东尼说,“如同你所说的,他们是罗斯玛丽的朋友——但是我不认为仙蒂拉-法雷地和罗斯玛丽是更知己的朋友,是吗?”
“不是。”文瑞丝说。她显得有点不安,但是安东尼却安静地吸着烟。不久他说:
“你知道法雷地夫妇什么最令我吃惊吗?”
“什么?”
“就是——他们是法雷地夫妇。我总是把他们想作法雷地夫妇——不是史提芬和仙蒂拉,两个因婚姻而连结在一起的个人——而是一个二而为一的存在体——法雷地夫妇。这比你想象的还罕见。他们是有着共同目标、共同生活方式、共同希望、信仰和恐惧的两个人。而奇怪的是他们实际上有着极不相同的个性。史提芬-法雷地,我该说他是一个见识极为广阔,对外界观点极为敏感,对自己很没有信心而又有点缺乏道德勇气的人。相反地,仙蒂拉则有着褊窄的中古世纪头脑,能作狂热的奉献牺牲,同时有勇气不顾一切后果。”
“他总是让我看来,”艾瑞丝说,“有点自大、愚蠢。”
“他一点也不愚蠢。他只是一个普遍的、不快乐的成功者。”
“不快乐?”
“大部分的成功者都是不快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会成功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借达到会引起世人注目的某种成就来肯定他们自己。”
“你的看法真是很不寻常,安东尼。”
“要是你证实一下的话,你会发觉这是真的。快乐的人们是失败者,因为他们很自足,毫无怨言,就像我。他们通常也都易于相处——就像我一样。”
“你对自己有着很好的评价。”
“我只是在吸引你注意我的优点,以防万一你没注意到。”
艾瑞丝笑了起来。她的情绪好转,所有的沮丧、恐惧都已一扫而空。她看了看腕表。
“到家里去喝杯茶,同时让别人分享一下你不平凡的待人之道。”
安东尼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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