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帕克-派恩先生叫了两杯甜酒。
“加橙皮的柑香酒。味道不错。”侍者一边说,一边送上了两杯柑香酒。
在第二天午后,帕克-派恩先生第一次看到了设拉子,他们飞越了狭长荒芜的山谷,延伸的山脉,干燥的不毛之地,枯焦的荒野。然后设拉子就突然跳入了视野,宛如荒原腹地中一颗碧绿的翡翠。
帕克-派恩先生喜欢设拉子而不喜欢德黑兰。旅店的原始粗陋并不使他感到震惊,他也并不惧怕街道的肮脏简陋。
他发现自己正处在波斯人的节日当中。从前一天傍晚开始往后的十五天里,波斯人要庆祝南如节——他们的新年。他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集市,走进城市北部伸展的广阔空间。整个设拉子都在庆祝。
一天,他走出了城,去了诗人哈菲兹的墓地。在回来的路上,他被他看到的一座房子给迷住了。一座铺着天蓝色、玫瑰色和鹅黄色砖瓦的房子,置于有池塘、橘树和玫瑰的绿色花园中。他觉得,这真是一座梦幻之屋。
当晚他和英国领事共进晚餐时问起了那座房子。
“迷人的地方,不是吗?它是早先一个富有的执政官建造的。在卢里斯坦任职期间他大捞了一把。现在一个英国女人住着。你一定听说过她——埃丝特-卡尔小姐。极度疯狂,已经完全地同化了。她不愿意和任何英国人或英国的事情搭上干系。”
“她年轻吗?”
“年轻得不可能这样装疯卖傻。她大约有三十岁。”
“曾经有另一个英国女人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后来死了?”
“是的,那是大约三年前的事了。事实上正好是我到这儿就职的第二天。我的前任巴哈姆是突然去世的。这你知道。”
“她是怎么死的?”帕克-派恩先生直截了当地问。
“从二楼的平台上摔下来的。她是埃丝特小姐的女仆或是同伴,我忘了是什么了。总之,她正端着早餐盘子,向后踩了个空。真是悲惨。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她的颅骨撞在了下面的石头上。”
“她叫什么名字?”
“我想叫金吧,也说不定是威利斯?不,这是那个女传教士的名字。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埃丝特小姐伤心吗?”
“是的——不是,我不知道。她很古怪,令人费解。我无法了解。她是个非常,嗯,傲慢的人。你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人物,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她发号施令的方式,和她闪亮的黑眼睛着实吓住了我。”
他有些羞愧地笑了起来,随即好奇地看着他的同伴。帕克-派恩先生明显地瞪着空中发呆。刚刚划着想去点烟的火柴在他手上燃烧,却全无知觉,一直烧到了他的手指,一阵灼痛,他赶紧扔掉火柴。然后他看到了领事惊愕的表情,不禁微笑了起来。
“请你原谅。”他说。
“你是不是走神了?”
“走得老远。”帕克-派恩先生神秘地说。
他们谈起了别的话题。
当天晚上,帕克-派恩先生在小油灯下写了一封信。他犹豫了很久不知如何措辞,但最后其实又非常简单:
帕克-派恩先生谨向埃丝特-卡尔小姐致以诚挚的敬意。如您需要咨询,三天之内本人将在远东旅店恭候。
他附上了一张剪报——那则著名的广告:
您快乐吗?如果答案是“不”,那么请来里奇蒙街17号,让帕克-派恩先生为您解忧。
“这个计策一定成功。”帕克-派恩先生精神十足地爬上令他很不舒服的床,“让我想想,快三年了。是的,会起作用的。”
次日下午大约四点钟有了回音。回信是一个不懂英文的波斯仆人带来的。
帕克-派恩先生如能于当晚九时光临舍下,埃丝特-卡尔小姐将不胜荣幸。
帕克-派恩先生微微地笑了。
当晚,又是这个仆人把他引进门,带他穿过黑暗的花园,登上屋外的楼梯,绕到房子背后。那儿有一扇门开着,他走进了天井或者说是平台。靠墙放着一张大沙发,斜倚着一个动人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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