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长长的颤栗的叹息从伯爵夫人靠着的窗户旁传过来,“是的。那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观察她两个晚上了。
输,输,又输了。然后是结束的时候了。她把所有的赌本都押在了一个号上。她的旁边,一位英国绅士也押上了最高数目——押在接下来的那个号上。珠滚动着……那一刻到来了,她输了……
“她的眼睛遇上了我的目光。我干了什么?我冒着失去在赌场的这份工作的危险,抢劫了那位英国绅土。‘是夫人的’我说道,一边把钱推了过去。”
“哦!”一阵哗啦声,是伯爵夫人一跃而起时倚着桌子打翻了她的杯子,“为什么?”她大声喊道,“那是我想知道的,你为什么那样做?”
一阵长时间的停顿,似乎没有尽头的停顿,仍然是那两个人面对面地隔着桌子对视着……好像一场决斗。
一丝恶意的微笑悄悄爬上皮埃尔-沃切尔的脸庞。他抬起手,“夫人,”他说,“有一种叫做怜悯的东西……”
“啊!”
她又软了下来。
“我明白了。”
她又是原来的样子了,平静、面带微笑。
“一个有趣的故事,沃切尔先生,不是吗?允许我给您点支烟。”
她熟练地卷了一个纸捻,在蜡烛上点燃,递给了他。他朝前倾了倾身子,直到火焰燃着了他夹在唇间的香烟。
然后她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
“现在我必须走了。请——我不需要任何人送我。”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本来要赶快追出去的,但他被那个法国人吃惊的喊声截住了。
“天哪:“他盯着伯爵夫人扔在桌子上的那个烧了一半的纸捻。
他展开了它。
“先生!”他喃喃地说,“一张五万法朗的支票。你们明白吗?她今晚赢的钱。她在世界上拥有的全部财产。而她用它点燃了我的烟2因为她太骄傲了,不肯接受——怜悯。哦:
骄傲,她总是像撤旦一样骄傲。她与众不同——不可思议。”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萨特思韦特先生和奎恩先生也站了起来。侍者走近富兰克林-拉奇。
“Lanote,monsieur,①”他无精打彩地说——
①法语:结账。先生-译注。
奎恩先生迅速地把它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我觉得有点孤独,伊丽莎白,”富兰克林-拉奇说,“这些外国人——他们令人惊异!我不理解他们。不管怎样,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他朝她望去。
“哎,像你一样以百分之百的美国人来审视一切是挺好的。”他的嗓音中有一种小孩般的哀伤的口气。“这些外国人大奇怪了。”
他们谢过奎恩先生,一起走入夜色中。奎思先生收起他的找头,对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微微一笑,后者正在像一只心满意足的乌儿一样洋洋自得。
“好吧,”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一切都精彩地结束了。我们相爱的小鸟们现在都没事了。”
“哪些小鸟?”奎恩先生问道。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哦:是的,我想你是对的,考虑到了拉丁式的观点和所有——”
他看起来半信半疑。
奎恩先生微微一笑,他身后的一扇彩色玻璃窗在一瞬间给他披上了一件五颜六色的小丑外套。
萨特思韦持先生觉得老了。这可能并不奇怪,因为在许多人看来他都上年纪了。粗枝大叶的年轻人们对他们的同伴说:“老萨特思韦特?哦!他肯定有一百岁了——或者至少八十岁左右了。”甚至最和蔼的姑娘也宽容地说,“哦!萨特思韦特。是的,他很老了。他肯定有六十岁了。”这还不算非常糟,因为他六十九岁了。
然而,在他自己看来,他并不老。六十九是一个有趣的年龄——会有无数可能发生的事的年龄——一生中的经验最终开始产生效果的年龄。但是感觉老了——那就不同了,一种厌烦、泄气的心态:倾向于问自己令人沮丧的问题。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上了年纪的干巴矮小的老头,既没有儿女也没有任何凡人皆有的亲友,只有一批珍贵的艺术收藏品,在当时看来令人奇怪地不能满足需要。没有人在意他是活是死……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阿加莎·克里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