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用双手捂住脸。
过了一两分钟,波洛问道:“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医生看看病?”
休·钱德拉摇摇头说:“您真的不明白吗?我身体很健壮,健壮得跟一头公牛一样,我可能会活下去——活很多年——给关在四面墙里!我无法面对这种处境!不如干脆一下子解决算了……您知道,有的是办法。一起意外事故,在擦枪的时候……诸如此类的事。戴安娜会明白……我宁愿自己动手来解脱!”
他挑衅地望着波洛,后者却没有回应他的挑战。波洛反而温和地问道:
“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呢?”
休·钱德拉把脑袋朝后一仰,放声大笑。
“因为消化不良而引起噩梦吗?您是这样想吧?”
波洛仍然温和地重复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喝什么?”
“跟大家吃的喝的完全一样。”
“没服用什么特殊药品?胶囊药丸?药片什么的?”
“老天,没有。您认为特效药片能治好我的病吗?”他嘲笑地摘引道,“‘你难道不能诊治那种病态的心理?’(译注:这句话是摘自莎士比亚的《麦克白》第五幕第三场麦克白说的话)”
赫尔克里干巴巴地说:“我倒想试试。你们家里有没有人患眼疾?”
休·钱德拉盯视着他,说道:“父亲的眼睛给他造成不少麻烦。他不得不经常到一位眼科医生那里去治疗。”
“唔!”波洛沉思片刻,接着说,“弗比舍上校大概在印度度过大半生吧?”
“是的,他过去在驻印度部队服务。他对印度十分熟悉——经常谈起印度——当地的风物、传统什么的。”
波洛又喃喃地“唔!”了一声。
然后他说道:“我发现你把下巴划破过。”
休扬起他的手。
“是的,伤口还挺深。有一天我正在刮胡子的时候,父亲进来,把我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日子我有点神经紧张。我把自己的下巴和脖子弄破了不少地方。现在刮胡子都有点困难了。”
波洛说:“你应当用点剃须软膏。”
“哦,我在用。乔治叔叔给了我一管。”他突然笑起来,“咱们俩像是妇女在美容院里聊天。润肤油啦,剃须软膏啦,特效药片啦,眼疾啦,这又有什么关系?您讲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波洛先生?”
波洛平静地说:“我在尽力为戴安娜服务。”
休的情绪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严肃认真起来。他把一只手放在波洛的胳臂上。
“嗯!请尽力做好她的工作。告诉她必须忘掉一切。告诉她不必再抱什么希望啦……把我跟您说的一些事告诉她……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务必告诉她躲开我!这是她现在为我可以做的惟一一件事啦。躲开我——设法忘掉一切吧!”
5
“你有勇气吗,小姐?巨大的勇气?现在你是非常需要具备的。”
戴安娜尖声喊道:“这么说那是真的了,真的了?他疯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不是个精神病大夫。我不能说:‘这人疯了。这人神志正常。’”
她走近他:“钱德拉上将认为休疯了。乔治·弗比舍认为他疯了。休本人也认为自己疯了——”
波洛望着她:“那你呢,小姐?”
“我?我说他没疯。所以我才——”
她停顿下来。
“所以你才来找我,对不对?”
“对,我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来找您,对不?”
赫尔克里·波洛说:“这正是我自己一直在想的事,小姐!”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谁是斯蒂夫·格林?”
她瞪大眼睛。
“斯蒂夫·格林?哦,他不过是——那么一个普通朋友罢了。”
她抓住他的胳臂。
“您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您在想什么啊?您光是站在那里——摩挲您那黑唇髭——在阳光下眨眨眼,可您什么都不告诉我。您叫我害怕——害怕极了。您干吗要让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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