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怜的老父亲,”博比想道,“他一定正在坐卧不安。他简直不知道是开始晚祷呢还是不开始。他会等到肚子痛了才罢休,到后来不能吃晚饭。他不明白我不会叫他失望的,除非碰到特别不可避免的事。即使这样,又有什么要紧呢?但他从不明白。人过了五十岁就不具有什么见识,他们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操心得要命。我看他们受的教育全是错的,现在他们不能自拔。可怜的老爸爸,他的见识还不如一只小鸡!”
他坐在那儿,带着爱与怒混杂的感情想着父亲。他觉得他的生活是对父亲奇特观念的一种长久的牺牲。而从琼斯先生这方来说,被年轻的一代误解或说三道四,同样似乎也是一种长久的牺牲。所以说,在同一问题上的观念存在分歧。
医生去的时间太长了!此时他早该回来了。
博比站起来不高兴地跺跺脚。这时他听见上面有动静,就抬头望去,谢天谢地有救了,再也不需要他守候了。
但来人不是医生,而是个他不认识的穿高尔夫运动衣的男子。
“喂,”来人间,“出什么事了?发生意外了吗?我能帮忙吗?”
这人身材高大,声调悦耳。博比看不清他的模样,因为现在已近黄昏。
博比把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来人同时在发表受了惊骇的评论。
“我不能帮忙做点什么吗?”他问,“去求救了吗?”
博比说救援还在路上,并问对方是否看到有人到来的迹象。
“目前没有。”
“是这样,”博比接着说,“我六点钟有个约会。”
“而你不愿意离开……”
“是的,我很不愿意,”博比说,“我是说,这个可怜的家伙死了,当然,我们做不了什么事,不过仍然……”
他停止往下说,跟平时一样,发现很难用语言表达混乱不堪的思绪。
但对方似乎很理解。
“我明白了,”他说,“好吧,我下来,就是说,如果我可以找到路,我会待在这里等那些人赶来。”
“哦,你会吗?”博比感激地说,“是这样,等我的是我父亲。他真的并不坏,杂事把他弄得很烦。你看得见路吗?往左走一点,现在往右,行了。路真的不难走了。”
他指着方向给对方鼓劲,后来两人面对面地站在这块狭窄的高地上。来人年约三十五岁,面部表情有点优柔寡断,好像戴了只单片眼镜,留着少许口须。
“我在这儿是个生人,”他解释说,“我名叫巴辛顿一弗伦奇,来这儿找间房子。哎呀,发生了可怕的事呀!他在悬崖边走过头了?”
博比点点头,说:“雾升上来了,这条小路有点危险。好,再见!非常感谢。我得赶紧走了,你真太好了。”
“没关系,”来人提出异议说,“谁都会这样做的。总不能留这个可怜的人躺在这儿,啊,我是说,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
博比爬上陡峭的山路,到了山顶,他向那人挥了挥手,然后敏捷地穿过林子。为节省时间,免得绕道走临街的大门,他跃过了教堂的院墙。不料此一举动被牧师从礼拜堂的窗户看得清清楚楚,牧师内心十分不满。
时间已是六点过五分了,钟还在鸣着。
解释和指责推迟到晚祷之后。博比一声不吭,坐在椅上演奏古风琴。联想刚才那一幕,他的手指奏出了肖邦的葬礼进行曲,晚祷后,牧师悲哀大于愤怒地(正如他特意指出的那样)教训起儿子来。
“要是你不能正正经经做一件事,我亲爱的博比,”他说,“那就最好不做。我知道你和你所有的年轻朋友似乎都毫无时间观念,但对于上帝,我们是不能等待的。你是自愿提出演奏风琴的,我并没有强迫你,相反,你这个窝囊废,却宁愿去玩游戏……”
博比想,最好在父亲大怒之前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爸爸。”他兴致勃勃地说,因为他的习惯与受指责的起因无关。“这次不是我的错,我在看护一个死人。”
“你在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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