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一怔,道:“为什么?孩子,二十年不见,你还在生娘的气……”
话声未完,目光陡地落在骆希平枯萎的腿上,失声叫道:“你的腿……你的腿怎么样了?”
骆希平凄然苦笑道:“这就是我躲避二十年,没有返回南荒的原因,你们千里寻来,找到的却是个残废的废物,觉得有些失望,是不是?”
鬼母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沉声道:“孩子,告诉娘,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模样的?娘去找他,挖了他的眼,折了他的手,替你报仇……”
骆希平黯然俯首道:“你就是杀尽了天下人,又怎能治好我的两条腿?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鬼母暴喝道:“不”!你一定要告诉娘,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希乎,你快说!是不是金阳钟?”
骆希平骤然仰头,沉声道:“金庄主收容我十余年,待我恩比天高,娘怎可猜疑是他呢?”
鬼母耸肩道:“这么说,他竟是个好人?倒是娘错怪了他了。”
独眼一扫金凤仪,回头喝道:“群仙,快把解药取出来。”
陆群仙自从见到骆希平,一直惊惶不定地坐在一旁,听得呼叱,连忙解开内衣,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双手递了过来。
骆希平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却不由伸手去接,冷叱道:“放在地上!”
陆群仙慌忙将药瓶放落地面,腼腆地笑道:“早知这样,刚才真不该对她太辣手,天幸相公把话讲开了,要不然,她中了毒雾,一过十二个时辰,就无药可救了……”
骆希平怒目圆睁厉声叱道:“闭上你的贱嘴,金姑娘如果无药可救,你这贱人也休想再活!”
鬼母连忙劝道:“希平,快别这样对待媳妇,她只是说说罢了,这些年,多亏她孝敬为娘,说真的,这种媳妇,算是难得啦!”
骆希平一面取药喂金凤仪服下,一面冷哼道:“好一个孝顺的贱人,野种一个接一个,这真是世上难得……”
鬼母苦笑道:“孩子,这件事也不能怪她,谁叫你一去二十年,连个音讯也没有,娘总不能眼看着骆家绝了后代。”
骆希平扬目道:“娘远从南荒来到中原,不用说,是要带我回去的了?”
鬼母桀桀笑道:“这还用说吗?娘先送你回去,无论如何,要治好你的腿伤,让你们夫妇团聚,然后……”
骆希平不待她说完,抢着道:“我半身已残废,多年病疾,要是无药能治,娘不嫌弃有这么一个残废儿子?”
鬼母道:“母子总是母子,夫妻总是夫妻,咱们怎会嫌弃你?”
骆希平道:“好!但我曾受金庄主厚恩,理当等他回居,当面辞别,你们请在江边渡口等我,午刻之前,我一定赶到。
鬼母讶道:“金阳钟既是你的恩人,娘也该当面向他致个谢意,何必又……”
骆希平脸色一沉,道:“我另有要事,须面告庄主,娘若是不肯答应,我也不回南荒去了。”
鬼母忙笑道:“好!好!好!娘依你就是,我们先去雇妥船只,午刻之前,你一定要赶到,别叫咱们久候。”
婆媳二人,喜滋滋起身,鬼母又叮咛再三,才领着陆群仙出店而去。
骆希平目注院中,遥见天色业已大亮,一轮旭日,正透窗而人,洒落满室金黄,良久,竟长叹一声,泪水纷落。
他静静将剩下的半瓶解药,替金凤仪放进腰际革囊,然后慢慢爬行进入房中,举手轻轻抚摸那仅余的四盆毒花,泪眼膝陇,充满一片依依之情,呢哺说道:“花儿!花儿!相聚十余年,不想终于在这里分手,但愿你们果真奇效如神,化解瘾毒,就不在我十余载苦心栽培了。”
说着,含泪运指,在一只朝外的花盆之上,匆匆刻写了两行字迹。
字刚要写完,院中忽闻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紧接着,只听高翔的口音骇呼道:“咦!凤仪世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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