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家来自北方,北方人向来不习惯品茗,南下江左之后,依然不懂茶道。然而王绝之从小不羁狂傲,吃喝玩乐无不精通,早在他十三岁初下江南时,已爱上品茗这玩意了。
伏飞鸟身轻如燕,飘进了王绝之的大车,问道:“王公子,我们何时下手?”
王绝之愕然道:“下什么手?”
伏飞鸟道:“下手把那四技人马杀个片甲不留啊!”
王绝之品了一口茶,悠悠道:“我们相处无事,这样很好啊,为什么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伏飞鸟不知王绝之是真的不明,还是装傻,急道:“这四拔人跟踪了我们整整一天一夜,绝非善意,我们若不先发制人,给他们先一步下手,恐怕便会落了下风。”
王绝之道:“你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怎知他们来意非善?或许他们只想河水不犯非水,跟我们和和平平、快快乐乐的一起上路哩?”
伏飞鸟为之气结,竭力解释道:“王公子,这四拔人大有可能是石勒的人马,也有可能是杀胡世家、李雄、祖逖、慕容、段匹单、拓拔猗卢、文莫圭派来的高手,他们跟踪我们,意味咱们行藏已露,情况大是危险,若然不把他们尽早铲除,后患无穷。”
王绝之懒洋洋道:“咱们既然行藏已露,还杀他们干什么?”
伏飞鸟愣了一愣,大声道:“这些人随时会下手来攻击我们,先发制人,才是用兵的上策。”
王绝之道:“他们跟踪我们这么久了,如果要动手,早就动了多时,何用等到如今?”
伏飞鸟张口结舌,无话可驳。
忽听得马蹄达达急响,三十九匹快马越过八十辆大车,回转马来,成一字排开,拦住来路,车队前无去路,唯有停下。
伏飞鸟顿足道:“早说过要先发制人,现在反给人家先动手了。”如一支燕子般,飘出车外。
为首的汉子是一名昂藏八尺的匈奴人,高鼻深目,容貌极是威风,戟起佩刀虚指,大声道:“谁是你们的首领,快叫他出来!”
伏飞鸟身形一展,擒贼先擒王,正欲捉住为首汉子,猛地发觉身子不能移动半分,却是给人捏住了脉门。
捏住他脉门的却是王绝之。不知何时,他也已跳出了车外,打着呵欠,说道:“这些大车都是我的。英雄高姓大名,有何赐教?”
汉子恶狠狠道:“咱们就是横行无忌的太行一窝贼。大爷正是他们的首领、江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的铁拳神刀俏郎君江七斤,你听过我的大名没有?”
王绝之差点失笑:“你这副样子也叫作俏郎君,由此看来,你的铁拳神刀所谓的‘铁’和‘神’,只怕也是跟你的‘俏’差不多的货色。”
江七斤瞪眼道:“你在说什么?”
王绝之赶紧道:“没,没说什么,我不过说,在下孤陋寡闻,没有听过大爷的名字。”
江七斤呵呵大笑:“你连大爷的名字也没有听过,真的不是江湖中人了!”
此言一出,身后群贼哄堂大笑起来。
老实说,王绝之闯荡江湖多年,阅历甚广,倒是真的从没听过太行一窝贼和铁拳神刀悄郎君的名字,说道:“阁下是太行一窝贼,这里既不是太行山,为何居然碰到阁下?”
江七斤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石虎身旁有老虎?”
王绝之道:“没有。”
江七斤道:“石虎的身边既然没有老虎,太行一窝贼自然可以不在太行山出没了。”
王绝之禁不住莞尔,点头道:“这也倒也有道理。”
江七斤道:“这些车子装的是什么货物?”
王绝之实话实话:“都是些粮食杂物之类。”
江七斤道:“大爷见你如此顺从,给你一点便宜,你带着十辆车子走路,余下的,便当是留给大爷的买路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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