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刘曜,当年许褚战马超,一时性起,三军之前,盔甲卸个干净,便也只为斗个过瘾。
后有史家品评此战,言许褚无智,臂上挨了两箭是为活该。
两军对阵,箭矢如雨,刀枪如林,若无甲盔,自是危险之事,是以,上将之甲盔,如神兵利器,轻不离身,因此史家之评有他道理,但那史家却不知习武之人斗得性起之时,任谁也拦阻不住。
张飞葭萌关夜战,那亦是一夜时间也不愿等,立时分出胜负方可罢休,不然,是夜绝无法安睡,刘曜身为武人,又哪里能免得了这番脾气。
太阳渐已下斜,薄近西山。
这一场拼斗从正午日中持继到酉初日落,已有三个多时辰,然而胜负还是未分。
刘曜的五色神剑依然象一张网,不,应该说象一块布,密密地护着他的身体。
王绝之知道此时若还不能取胜,落败的便是自己。
败,只有一个结果——死,不只他一个人,王羲之、弓真,或许还有张逍人和穗儿。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余枯坐东堂,盼朝阳不至,遂静心观雨,雨丝漫天,犹如天网,以指相隔而观,皆自分离,雨乃滴,非为丝……”
王绝之忽的忆起轩辕龙写在绢帛卜的这番他未懂之语。
轩辕龙枯坐,面对漫天淫雨,心中忧烦,写下如此词句,聊以自慰,尚能理解,可是他却转载在绢帛之上,与武功要诀挟杂,赠与王绝之,王绝之初观之时便纳闷不已,后来又要赶路救人,未及细思,此时面对刘曜无边剑网,似乎有所触动,思及轩辕龙之语,宛如灵光一闪。
最后一抹夕阳透过林梢照在数十万甲兵身上,静悄无声,时光犹若静止一般。
忽的王绝之一声长啸,啸声中尽含无穷欢喜之意,灵光闪处,他已豁然开朗。
王绝之出掌。
身形合一向刘曜所织的剑布中冲去。
王羲之忍不住惊呼出口,王绝之此举不啻自杀,只是此时尚未落败,他冒险做甚,他那身法,自己从未见过,但知绝不是易学神功中所载。
此时只觉奇妙,却又不知妙在何处,只是在懵懵憧憧中自己又如有所悟般。
刘曜却不管这些,他仍是一剑削出,剑本短,转动自然绝快,剑呈五彩,向王绝之脖胫砍去。
忽的,刘曜仿佛觉得自己剑招缓了下来,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在感受。因为王绝之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腕部,五色神剑居然已被王绝之夺了去。
“刘曜!你败了!”王绝之一手持剑,一手持着刘曜的手腕厉声喝道。
刘曜碧眼圆睁,他无法接受眼前事实,如果王绝之一开战就把自己击倒,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可明明两人功力在伯仲之间,这王绝之居然能丝毫不伤冲开自己剑网,将五色神剑抢夺在手,刚才那番感受来得更为奇怪,莫非这狂人身具妖术不成。
这只是刘曜一人感觉,在场所有人,包括王羲之、刘岳,谁也没看清这一变化是如何发生的,只觉王绝之狂啸一声后,身形向剑网中一撞,转眼就是这个结果了。
刘曜当然不会喝问王绝之是否使用妖术,他向来不信鬼神妖魔,乱神怪力只是以讹传讹,乡夫愚民之见,但眼前之事却令他无法理解,愣愣地呆在那儿苦思其解,对王绝之之语充耳不闻。
王绝之又沉声喝道:“刘曜,你已输了!”
刘曜此时方才如梦初醒,面色一黯道:“我是输了。”
王绝之道:“你既然已输,就该将弓真交付与我!”
刘曜不愧为一方雄主,他落败本就是结果之一,这也是他极希望的结果。
王绝之能空手打败自己,自然能与石勒拼个死活,他宁愿与十个王绝之为敌,也不愿与一个石勒相争,如若王绝之搏杀了石勒,无异替他搬掉头顶之山,自己所期的千秋大业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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