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公子但笑不答。
如雾忽地想起一事,低下头,低声说道:“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赵四公子大笑道:“赵四风流朱五狂,我赵四风流,尚在朱五狂猖之上,小女孩居然有此一问,真是可笑!”
如雾低着头,默然无话。夜残奇静,一灯如豆,传来一阵阵抽抽噎噎的低低啜泣声。
赵四公子硬起心肠,并不说话,心想:“此时让她死心,省却以后麻烦。”扬声说道:
“马公子,进来吧。”
马文才推门而入,说道:“赵四公子耳力过人,在下好生佩服。”
赵四公子道:“马公子夤夜到访,有何贵干?”
马文才一手提大酒坛,笑嘻嘻的道:“睡不着,找你喝酒。”一掌拍开泥封,酒香薰鼻,其色晶莹润泽。
赵四公子一嗅,道:“这是十年陈的西凤酒。”
他虽不嗜酒,然而素以博闻强记为荣。赵家窖藏甚丰,况且多年来走遍天下,于酒之一道,识见亦颇不凡。
马文才翘起大拇指道:“好眼力!”骨骨骨以坛作杯,喝了一大口:“先饮为敬!”
赵四公子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只觉其味清洌醇馥,赞道:“东湖柳,柳林酒,确是甘泉佳酿。”
这西风酒,确是关中名酿,以凤翔柳林镇万纯净井水所酿,蒸后存入“酒海”储存,少则三年,多则二三十年不等。所谓酒海,乃系柳条编制的大酒篓子,内壁涂以猪血、石灰,并用纸张复糊,以存酒味,是酿制西凤酒的独门秘方。
他们喝的,虽非西凤极品,但窖存已达十年以上,味道已是一流。
马文才含笑道:“花开美酒喝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
赵四公子大口喝酒,哈哈豪笑。
昔年苏东坡任凤翔知府,曾饮此酒,誉为人间妙品,并赋诗东湖之上。那首诗,便是马文才刚才吟的两句。
赵四公子用衣袖抹一抹嘴,问道:“深夜之中,此酒从何得来?”
马文才笑道:“偷来的!”
赵四公子一笑道:“偷来的酒最好喝。”呼噜呼噜,再喝一大口。豪饮滋味,尤甚于小酌。
马文才道:“适才小弟酒瘾大发,遂偷到酒窖,见到此坛酒封最旧,便顺手牵羊,留下五两银子。”
赵四公子笑道:“五两银子一坛酒,那掌柜可是走了运,不枉今早被你一顿臭骂。”
马文才瞪他一眼:“甚么臭骂?”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人相视,由浅笑而大笑,先前隔膜介蒂尽消。
赵四公子以茶杯代酒杯,浅浅斟了一杯给如雾,好让她也一份凑兴。
酒过三巡,赵四公子笑道:“乾饮无味,有酒无肴,殊为可惜。”
马文才从怀中揣出个小瓦罐,潜运内力,无数细小圆石从罐中飞出,满天花雨,直射赵四公子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赵四公子双手一收,漫天石头霎时间消失得无影综,再一放,赫然满铺在桌上。手法之快之巧,犹如杂耍。
那些小圆石,一颗一颗铺在桌面,全都是胡桃。
赵四公子笑道:“胡桃佐酒,妙极妙极。”拿起一颗,拇食二指轻轻一-,桃壳应声碎裂,放入口中,香脆无比。问道:“此等上品胡桃,又是从何处得来?”
马文才笑道:“还不是从──”
赵四公子接口道:“──时迁那里得来的?”
二人又再相视大笑,只觉得此良朋,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二人喝一口酒,唱一曲歌,吃一颗胡桃核,畅论天下大势、谈文论武,好不畅快。
赵四分于固是博学风流,马文才年纪虽轻,但识高见广,胸襟大是不凡,二人言谈投契,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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