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剋……功。”忽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慢慢靠近,京冥猛地回过头,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艰难的爬了过来,后颈上还带着两颗狼牙。他,就是那个在小木屋里被偷袭的男子,想必被同伴带走,又嫌碍事扔了下来。
京冥心里顿时翻起一阵厌恶,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凶手——只是那又如何,他和他的乡亲们,有什么区别不成?
“滚开……”京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不会救你。”
那个人摇摇头,伸指在地上写着:戚……继……光。
“起剋功!”原来他们念念不忘的名字居然也是戚继光!
那人继续写:“恶狗……咬死了我娘子,咬死……”
京冥一惊,心中似乎想到什么,飞速写道:“莫非有人带着这种狗,袭击你们村庄?”
那人连连点头,似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手指已经磨破,用自己的鲜血用力写着:“恶狗……恶人……倭寇!报……”
写到“报”的最后一笔,他终于垂下头,再也不得动弹,京冥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笔一笔地勾完——“仇”。
心底的悲凉泛了上来,这几个字已经完全暴露了前因后果,演武堂的人带着獒犬袭击了清流的村寨,而这些最强壮的男子决心找到戚家军报仇。
如果……如果有一个人懂得汉话,如果,他或者那对母女懂得客家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是的,没有如果,瓦砾下埋着八具无辜的尸首,加上身边的男人,是九条命,九条糊里糊涂送掉的命。
京冥愤然昂首,嘶声叫道:“火鹰——”
他又一次开始前行,火鹰,这个名字欠下太多罪孽,只能用鲜血来化解。
南边的山叫做白云尖,终年白云缭绕,一望便使人濯尘。
京冥一直死死盯着那一漩儿白云,莫名变化,如同他即将抓住的心里的点滴……有什么不对!
只是……又有什么不对呢?一切和想象中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火鹰,还是火鹰,京冥的右拳抵着额头,似乎要抓住脑子里那虚无飘渺的灵光一闪——是的,没什么不对,只是对于火鹰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动作的本身就是一种可怕。
他想做什么?若是自己,又会怎么做?而自己的一举一动,又是不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京冥习惯性的开始反推,戚继光、霍澜沧,这一明一暗的两支力量火鹰确实忌惮,但是也不过忌惮罢了,不然的话,这些年来他也不会放任铁肩帮做大,养虎遗患。
那么……他兴师动众前往台州又是为了什么?
京冥的手臂象一枝枯木般落了下来,额头已经满是冷汗——病中的少妇不经意的述说雷鸣般响在耳边:“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些人看上了我们家的狗,仗势抢去了不少。我曾经问过,只是,他不肯告诉我那些人是谁,只说我们惹不起……好像是,什么堂的。”
演武堂,这千钧一发的端口,演武堂的人去福建做什么?
京冥蹲下身子,手指在地上慢慢划了起来,正是那垂死客家男人的血书——“恶狗……恶人……倭寇!报……”
一遍、又一遍,京冥不知在地上划了多少遍,双目猛地一睁,久违的精光暴射,运指如飞,将福建一地的地图勾了出来,然后一指疾点在其中——那一指,竟然微微有些颤抖——清流。
清流地处闽西,武夷山下,九龙溪边,昔年京冥建立天网的时候,也曾经过那里,除了觉得南疆之地,山清水秀,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福建的数百里海防几乎都被倭寇侵袭,嘉靖朝中数次侵扰到福建全省,如果……如果演武堂真的横下心来在闽西钉下一根钉子,那么只要数千水师登陆,全闽尽为倭地!
而比邻的江西,本来就是就是严嵩父子的老巢,也就是演武堂的总巢所在,若有风吹草动,十三府七十八县即不属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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