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一瞬间,杜镕钧决心已经下定。无论如何,他也要下山看看,他的亲人、爱人,究竟怎么样了。
“这个天杀的乱世!”杜镕钧站起身,咬牙。
“谁说的乱世?天佑我大明”,身后小和尚明静随口接道:“公子这就下山了?一路小心。”
杜镕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和尚,好像不是想象中那么单纯。
无暇再细想,反正他已经身无长物,便穿了一领灰色僧袍,随手摸了把香灰涂在脸上,匆匆向着黑黝黝的南方奔去。
明静送他到了门口,眼见着这个纯朴的年轻人就这么投入江湖的仇杀,何其司空见惯的一幕?千百年来,这样的悲哀就在一天一天的延续着……
他抱着双臂,无奈地摇头——本打算在这清净之地休息几日,可是,逃不了的江湖又卷来了。
回过头,庙内赫然多了六个褐衣人,衣着利落,眉眼生寒。六人一见明静,立即躬身,态度极是恭敬。
明静点头,示意。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如匣中的古剑,温润而凌厉,藏青微破的僧袍顿时掩不住顾盼的威严。
“堂主”,为首的一个忽然一躬身:“这小子武功太差劲了,这么些天居然都没发现咱们。”
“嘿嘿,金陵杜镕钧?杜家衡的二公子么?”明静凝神想了片刻:“他的案子我倒是知道,方北辰和杜家衡也算是当朝名士了,不知朝廷怎么就动了他们。”
“我们……要施以援手么?”赫衣的下属请示道。
“我分不开身。”明静缓缓吐了口气,微微抬头,双眸深邃地看不到底,却带着不可逼视的神采,他伸出手扣了扣庙门,缓声道:“淮北分舵组建在即,我不能离开,弟兄们也不方便出手。罢了,台面上的事情我们六道堂不宜过问,你去禀告帮主一声,看她的意思行事就是。”
“是。”六个赫衣人齐齐躬身:“属下遵命。”说罢一起退下,速度快得惊人。
秋雨渐渐地收了,天却还是阴沉沉的一幕。明静伸出手,在头上一抹,纯黑的长发奇迹般地飘扬开来。
“乱世?嘿嘿。”他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有些个沧桑,又有些悲哀。忽然伸开双臂一展,人已凌空掠起,投入那浓的化不开的天边……
苍山,古庙,秋风……影影绰绰中,一个极潇洒的身影随风而去。
陪都,凤阳。
刚刚下过一场雨,秋雨绵绵,地面潮湿而泥泞,天空阴霾且压抑。
杜镕钧一个人默默走在并不宽阔的大街上,心中莫名恐慌着。他的衣囊早就空空如也,一向锦衣玉食,还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打发。父母亲人们应该会被囚禁在何处?押解上京……或者……杜镕钧忽然不寒而栗,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这才半个月而已,即使谋反的极刑,也不至于就处斩啊。他极力安慰着自己,虽然心中明白,父亲和方世叔不过是一方名士,真的触怒了当朝严太师,恐怕处决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正脑子里一片纷乱地向前走,忽然肩膀被斜斜撞了一下,一只敏捷的手在衣囊下划过。如果是在平时,杜镕钧可能哈哈一笑,就此作罢,反正身无长物。可是现在不同,满怀的怒气和憋闷正找不到发泄,他牢牢抓住那只手,斜眼看过去,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正略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贼!”杜镕钧压低了声音,满眼轻蔑。
“你……你快放开我。”那人急急说,额头已经见汗,这样被人家一把扣住实在不是件光荣的事情,更何况这个貌似大家公子的青年手劲大得惊人,腕骨象折断一样疼痛。“我,我是铁肩帮的!”他忍不住攀来一点关系。
“贼!”杜镕钧根本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恶狠狠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人脸上。
“你要拉我见官?”那人终于有些慌了,今天流年不利,一个人出来,连帮手也没有。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飘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