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仔(16)

2025-10-09 评论


    那乞丐咬牙道:你怎样?你为什么要当官?你结交恶霸流氓,坐视歹人行凶,一见有事唯恐逃之不及你为什么做官?你读的圣贤书哪儿去了?你现在的作为和盗贼何异?与畜生何异?他越说越气,提着舒秀才又摇又晃,猛地一推,将秀才推倒在地,冷笑道,唯唯诺诺、猥猥琐琐,人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没个主见只看人脸色行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过来飞足欲踢,后边那青衫女子将他拉住了。

    舒秀才脸羞得通红,在地上滚了一身的灰土,帽子也掉了,他慌慌张张地捡起来扣在头上,连滚带爬地逃了。

    这边厢叶杏冷笑道:响当当,你不是要劝他造反,怎么只顾骂他?莫不是你已经对他死心了?却也难怪,这人已给圣贤书、处世经、官场故事打磨平整,你怕是无处下嘴了。

    李响却目送舒秀才狼狈万状的背影,忽然微笑道:不然,我正是因为他还有希望,我才这样骂他。他回过头来,眼望叶杏,道:他还没有变成一个废物,你知道,当我骂他的时候,他难过了!

    叶杏一愣,道:哪又怎样?

    李响微笑道:还知道心里疼,说明这个人还没死呢。

    那方才被从楼上踢下来周七挣扎着撑起身,道:你们你们快死却被叶杏看也不看,反身一脚踢得平地旋转。

    这时候的酒楼下,人们远远围着一个圈子,酒楼二层垮掉的栏杆晃晃悠悠提心吊胆地歪挂着,门窗破洞里有相互搀着的打手探头探脑地观望。街心上木屑纸屑杯碗狼藉,一条大汉浑身脚印地趴着,一个青衣女子与一个灰衣乞丐却兀自叉腰微笑。

    喂,响当当,接下来干点儿什么?

    找个地方住吧。你该洗澡洗澡,该修面修面,野人似的。

    男人嘛,粗犷

    两个人嘻嘻哈哈扬长而去,打过该打的架,骂过该骂的人

    他们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舒秀才一口气跑出半条街,便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恰好旁边一条小巷,一头撞了进去,靠着墙一点一点地溜坐于地,只觉得一颗心就要跳出喉咙来。

    方才那乞丐的折辱,这时回想起来,兀自觉得耳朵滚烫,气愤难平。

    那人算个什么东西?说周七是恶霸流氓?他们不也是在当街斗殴?能把恶霸流氓打得满地找牙的,除了更狠的恶霸流氓还能是什么人?还说什么圣贤书?满口的污言秽语,只怕他读都没有读过!说什么百无一用?殊不闻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么?

    舒秀才越想越恼,气愤愤地掸掉身上的尘土,整理衣冠,从小巷出来,往衙门走去。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人说三十而立,他如今身为兰州知府刘大人座下师爷,也算颇有所成。十年前他科举未果,便在家中办学授课,不久经人引见,进衙门做些文书公事。七年来谨小慎微,从未出错,两年前得刘大人青眼,成为亲信幕僚。虽然手中没有实权,可实则已成城内一号人物。这一路走来,颇有相识之人不时与他招呼,舒秀才不时拱手还礼,高声招呼朗声笑,在衙门里做事久了,这些表面文章早已习惯。

    未几来到府衙,与值班的衙役打过招呼,来到刘大人书房,帮他处理些上下的文书。才一坐下,未呕尽的酒劲上涌,在腹中尽数化作了瞌睡,只困得他头沉如铁,太阳穴嘣嘣直跳。可是公务繁忙,唯有捏一捏眉心,泡一壶浓茶,强打精神继续下去。

    将将看了一个时辰,将今日的大小文书打理完毕。才要歇歇,忽然刘大人急匆匆地赶来。舒秀才小吃一惊,今日大人的午睡怎的醒得早了?

    却见刘大人气急败坏,喝道:舒先生,中午你见着七爪堂的周七了?

    舒秀才慌忙答道:是啊,大人不是让我与他多多走动,中午我们

    刘大人怒道:那周七被打,你也在场?你怎么不尽早跟我说一声?现在关黑虎着人来问,你怎么说?

    舒秀才脑中嗡的一声。这兰州城中,七爪堂的势力极大。堂主关黑虎本是外家高手兼亡命之徒,五年前于城中自立帮派,官府几番清剿,都不能如愿。三年前兰州知府暴毙,城中三个月没有官家打理,那关黑虎趁机扩张势力,行事更加放肆。待到刘大人走马上任时,他已在暗中操控城中银钱往来抽成,其势力更可与官府分庭抗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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