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看见昨天(57)

2025-09-16 评论

  方与宣愣了下,叫庄康泽先自己看资料,便拿着手机起身去咖啡馆外,拨了个电话回去。

  电话接通,没等他开口,郑宇呼哧带喘的声音飘过来:“方哥,你不在家啊?”

  “找我有事?”方与宣问。

  “我前两天去进货,顺路带了点特产,给你拿一份。”

  方与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还是如实道:“我现在住你哥家,你放他那里就行。”

  “我就在我哥家啊!”郑宇说完,又找补了一句,“我刚在给他送,他不是出差吗,我问放哪儿,他说你在家里。但我按门铃,没人呢!”

  方与宣按了按眉心:“我不在家,你放门口,要么自己开门进去。”

  “不在家在哪儿呢?”郑宇的关注点紧紧黏在听筒对面那人身上。

  方与宣转身瞧了眼咖啡店里的人,说:“在外面跟朋友聊点事。”

  郑宇可算不嚷嚷了,他“哦”一声,过了好半晌才说:“那我给你们放门口了,你早点回来拿啊。”

  听起来像外卖小哥。他把两个小箱子放到门口,拍个照片发给丛风,感觉换个背心就能直接上岗。

  这压根不是什么特产,就是以前买回来的地方零食,但丛风给他下达了“盯紧”的任务,他总得找个名头。

  任务显然出现了问题,丛风信誓旦旦告诉他方与宣就在家里,这人周末不起床的。

  但事实证明方与宣非但不在家,还出门见了朋友。

  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汇报给丛风,对面陷入寂静。那张外卖送达的图片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收到回答。

  丛风并非不想回答,是实在精疲力竭,又气得胸闷,刚刚手一滑,手机脱手落地,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押人回来不能坐飞机,他们改搭高铁,好几个小时坐得腰酸背痛,一出站又转乘警车,直奔公安局去。

  坐在一旁的梁复弯腰帮他捡手机,顺口问道:“怎么了,你这两天看着一直在气头上,不舒服?”

  丛风沉沉呼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平安回到单位,他照常同步地址给方与宣,对面回了收到,简直不能更公事公办。

  而从这一条开始,接下去的一整天,方与宣都没有再给他发过半条信息,一如当初从邑门回来后的不闻不问。

  丛风心里像烧了一团火,烤得他浑身不自在,可紧锣密鼓的审讯又不容分神,他忙了一整天,晚上九点钟才从公安局走出来,拿回手机,前两天会堆上许多条未读消息的聊天框内空空如也。

  他只觉牙根发痒,摸一摸口袋,烟盒早就被他扔了。

  忙了一天一夜,梁复不放心他一个人单手开车走夜路,便说要当代驾送他一程。丛风心不在焉,惦记着家里的人,也没有拒绝。

  车子上路,在夜色中穿行,丛风举着手机出神,面色冷得吓人,梁复一个劲从后视镜里瞄他。

  梁复挂了一肚子问题,他有点怀疑丛风谈恋爱了,但是他想不出来这对象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怎么自己从没有听说过风声,接着心里已经盘算起随份子的事情,丛风今年也不小了,前些年是一直没对象,现在有着落了,估计过不了几年就得结婚。

  结婚他得随多少钱?上个月队里同事订婚,下个月就办宴,看看到时候随多少,也不知道等自己结婚时能不能把这钱收回来……

  他这样想着,心里打着算盘,打转向灯变道,又觉得左后视镜看得不得劲,他伸手把驾驶座的位置向后调。

  脑子里转着事情,又要关注路况,手里动作就心不在焉,四处摸了好半天没摸着座椅调节器。

  不找不要紧,这一找之下,他愣是从车门上扣下来了一枚小纽扣。

  梁复不明所以,还以为把什么零件扣下来,拿到面前看了眼,当即惊得险些在快速路上一脚刹车把车停下来。

  伴随着骂声,车身剧烈一晃,丛风皱眉看去,看清梁复手里东西的瞬间,也愣住了。

  “了不得了,一会儿下去我直接掉头,你赶紧打汇报,先回局里处理!”梁复急起来直冒汗,他们对这种小玩意可熟悉得很,“这款定位器市面上就能买到,让技侦的现在就待命,今天就能把人逮了!”

  丛风心跳得飞快,他一把将GPS夺过来,小小一枚黑色磁吸纽扣,他手心出汗,险些没有拿稳,翻过一面,看到背面用极细的银字写着“方”字。

  “你从哪扣下来的?”

  “你车门上,里面!你最近洗车了?怎么被动手脚了!”

  丛风几乎听不清他的声音,手中这枚定位器被他握得发热,脑中拉响一道嗡鸣,刺得他脑神经发疼,耳鸣好半天才回落,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得耳膜鼓动。他发现自己的手指控制不住有点发抖。

  梁复以为是遇到寻仇的,是真急了,见丛风无动于衷,当即就掏手机要打电话。

  丛风一把按下他的手机,开口时声音都不稳:“不用,我知道是谁,回家。”

  梁复直至此时才发现丛风的古怪,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用手背抹一下脑门的汗:“你确定知道?哪怕不提你的职业身份,非法获取他人行动轨迹,侵犯公民个人信息,这也是刑事犯罪。”

  副驾安静,他瞥一眼,丛风仍攥着那枚GPS,脸上的表情让他心底一惊:“丛队!”

  丛风回神,将定位器牢牢拢在掌心里,放入口袋。又被梁复催着喊了好几声,才低声道:“朋友装的。”

  “朋——哪个……什么?”梁复又吓一跳,随即快速恢复专业,“确定朋友可靠吗?”

  丛风颇为无奈地笑了笑:“确定。”

  “吓都吓死了。”梁复终于放松地靠回椅背,一看时速,无知无觉中都飙到一百一了。他没忍住吐槽道:“为什么装这个,还不告诉你?”

  丛风被震得麻木的神经堪堪重新运转,方才惊起的波澜如层叠海浪,一瞬的惊诧过后是沉重的浪声,一声压过一声,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冲刷一遍。

  掌心里那枚小小的定位器有些硌手,丛风有种被包裹住的错觉,像是量血压时被气囊牢牢裹住的挤压感,挤得他喘不过气,震惊之后是兴奋痛快,也有酸楚。

  千万滋味,品得舌根苦涩,心疼方与宣,自己也实在难受。

  与在邑门时不同,上次他同样心情汹涌,只不过那时一切都很纯粹,纯粹的惊讶、纯粹的感动。

  但这回,他能体会到这阵酸楚之下还掩盖了其他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扎在心里,叫他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枚定位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车上,也不知道藏了多久,一时间无法思考,眼前走马灯一样流过了这几周共处的时光,找不出个头。

  默许同居是因察觉到了方与宣越来越严重的分离焦虑,似乎他们走到现下这个不清不楚的境况里,推手都是梦里的那个结局:经历过创伤,所以留下了伤痛,为了弥补伤痛,他们越走越近。

  丛风意识到他陷入到了这个怪圈里。

  与邑门相似的场景,却是迥然不同的心境,这足以说明他开始纠结这场暧昧的本质——在意他的安危,到底是因为在乎他,还是只是将属于过去的遗憾投射到了他身上,害怕重蹈覆辙?

  似乎是个无理的问题,可他很在意这个答案,非常在意。

  他不得不承认,这辈子他们相识的太浅、进度太快了,这才使得他在这一刻割裂般地将两个自己区分开——因为前世的故事而爱现世的他;既爱前世的他也爱现世的他,这是两个不同的境况。

  如果确认他是平安的,他还会这么在乎他吗?

  相识这么久,他们甚至没有推心置腹地谈过过往,自己当然是一片真心,可方与宣从未开口讲过他的父母,那是他没参与过的空白时间。

  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了解对方。

  车子缓缓停在楼下,他抬头望了眼窗户,没有亮灯。

  送走梁复,丛风搭电梯上楼,那枚定位器还被他攥在手中,几乎要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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