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和他认识且距离不算太远的,是隔壁A大的迟书誉。
可是他和迟书誉向来不对付,从高中的时候就说不上几句话,宋时衍垂眸看向手里的小猫,心说自己怎么这样的没用。
正当他纠结怎么处理三花的时候,身前覆上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回想起来也并不高大——迟书誉不过比他多吃一年饭,虚长五公分罢了。
只是永远看着比他成熟,比他优秀,比他有用。
那人手里扯着一条围巾,居高临下地对着他挑眉:“需要吗?”
这人态度太气人了,在梦里都叫人想锤他。宋时衍也确实锤了,他对着迟书誉弯眸,顺便想拽他手里的围巾:“谢啦。”
迟书誉没松手,一抬下巴,带着笑意的视线就落在了宋时衍脸上,语气还有点傲娇:“猫给我。”
他将围巾打开,往宋时衍的方向一兜,就把三花兜进了怀里。
“哎不是,你干嘛……”宋时衍一边追着他,一边被迫把迟书誉带回了自己家——猫在嫌犯手里,主人并不敢造次。
迟书誉一到他家,主人似的换好鞋穿上他的拖鞋,往沙发上一坐,抱着猫抬眸看宋时衍。
宋时衍最不喜欢迟书誉这副自得的模样,恨恨地从他手里抢回猫:“你的洁癖呢?”
“隔着围巾还好吧。”迟书誉嗓音很淡,抱着臂指使宋时衍,“不给客人倒杯茶?”
“你算哪门子客人,”宋时衍冷哼一声,“主人才对吧。”
“主人我可不敢当,”迟书誉站起身,他今天不知道什么活动,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不过这人照常死板教条,没大事也穿的整整齐齐。
他动手摸了一把宋时衍头上的呆毛,懒洋洋地笑了一串:“那我自己倒水去了。正好渴了。”
宋时衍把他弄过来,是想让他一起研究怎么处理猫猫的,并不是让他反客为主的。
他三两步走上前,用身体挡住迟书誉的脚步,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扶着玻璃门。
他的长相是很传统的Z国式帅哥,眉眼不深但是精致漂亮,眉毛细长,唇红齿白。
“没解决好正事喝什么茶,真把这当自己家了?”他“哼”了一声,“你说这猫猫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迟书誉根本就对那猫不感兴趣,随口道,“你自己养着呗。”
宋时衍当即瞪大了眼睛:“我在准备研究生论文,成天泡在学校里,我怎么养?”
“那就没办法了。”迟书誉斜靠着门,朝他扯开唇笑了,“不过我现在工作不算忙,你要是把家门密码告诉我,我一天帮你喂三顿。”
宋时衍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自己带回家养?”
迟书誉道:“你忘了,我有洁癖,这种讨人厌的掉毛的小怪物,我受不了。”
“哎,”宋时衍懒得和他掰扯,视线突然落到了抱猫的围巾上,“这围巾做工怎么粗糙,你在谁家买的。”
迟书誉没理他,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宋时衍莫名其妙被拍了一下,心情很不爽,一抬头对上了迟书誉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么变得那么大,脸也是,鼻子也是……怎么回事……
这猫一睡就是半天,迟书誉疑心他睡死,并不客气地把猫咪拍醒,扔进了隔壁。
宋时衍做了个有头无尾的梦,醒来已经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就记得那个粗糙的要命的围巾了。
围巾的针脚很疏,质地很舒服,应该是用了上好的毛线,手艺却欠缺。
那围巾宋时衍记得,他后来给三花铺在了猫窝里,迟书誉偶有一次看到了惨遭三花蹂躏的围巾,对着宋时衍发出了一声浅淡而极具嘲讽意味的嗤笑。
然后整整一个月没理他,然后宋时衍就死了。
宋时衍摇摇头,还是没想明白迟书誉发的什么疯,他轻捷地爬上猫爬架,站在高处往下看。
房间很大,色调很浅,鹦鹉和仓鼠正聚在一起悄悄地不知道商量什么胡话。
见宋时衍回来了,鹦鹉扑腾翅膀飞到猫爬架的底下,用一双绿豆小眼盯着宋时衍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三花啊。”
仓鼠并不喜欢三花,但也不讨厌,它屁颠屁颠地跟在鹦鹉身后,躲在它的翅膀后面,无声地支持着鹦鹉的决定。
宋时衍抓了一下猫爬架上的抓板,脑子里也没有清晰的计划,他睡足了精神头极好,外头的晨光已然亮起,顺着窗户撒射进房间里,撒到猫咪的毛发上,亮堂堂的。
他一阵惊讶,没想到天光已然大亮。
“暂时没有办法找。”宋时衍道,“我太小了。”
猫的情绪其实听不太出来,无非是“喵喵”,“喵嗷”,“喵呜”的区别。
宋时衍轻叹一口气,昨天出门已是太冲动,他不敢想,昨天任意一环出问题,他该怎么收场。
鹦鹉知道他的顾虑,紧随其后道:“我知道了,那我们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你们不能待久,”宋时衍说,“迟书誉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不知道迟书誉怎么愿意抱猫了,但昨天的梦告诉他,他得快点把鹦鹉们送走,这太麻烦迟书誉了。
私心里,他并不愿意过多依赖这个人,也不想给他添那么多的麻烦,他们本就没什么交集。
他得快点给这两只找新的主人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跑出了房间。
迟书誉穿了一身米色风衣,弯腰换着鞋,正打着电话,估计是要去公司。
“这个季度还有十多天,急什么。”他揉了揉眉心,眼底的黑眼圈淡淡看不分明,“没什么大问题,晚上我还有事,报表明天发给我。
“还有,下次别把赵蔓茴那个疯女人放进公司。”他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宋时衍很少见这位骂人,按理说有些事前天就该解决了,怎么昨天又……
可惜可惜,他那会不在公司,不然就能见证迟书誉的糗事了。
他打电话很快,嘱咐完了就放下了手机,给宋时衍抓了一把粮,然后他没去洗手,也没出门,只站在了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时衍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厮弯腰拿起电视遥控器,放了一集猫和老鼠。
宋时衍合理怀疑,是赵蔓茴骂迟书誉的时候扫射到宋时衍了。
他都不用想,就能脑补出赵蔓茴嚣张的语气:“就你这么冷漠无趣的家伙,猫每天跟着你干一堆无聊的事,迟早得憋死”。
也不难脑补,因为宋时衍就是这么想的。
他难以想象,一个成年的,受过高中学业摧残的男人,居然能克制住手机等电子产品的诱惑,不追剧,不刷视频,甚至也没有娱乐项目,回家不是看文件就是看书!
宋时衍完全有理由认为,自己这个万年死宅都想出门,一定是因为迟书誉的生活太无趣了。
正当宋时衍腹诽的时候,汤姆被杰瑞戏耍了一遭,像个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炸开。
……
你给一只猫看《猫和老鼠》……
这合适吗?
他难以评价迟书誉的行为,突然想起了江寒食。
人与人的交往皆是擦肩一对笑脸,背地不知怎么编排。
但人和猫不一样,人不会介意猫在想什么,不会去想猫看《猫和老鼠》会不会不开心,更不可能算计一只猫。
他先在是体体面面的一只快活的小猫,主要目标就是找到他的三花,活着就央迟书誉或迟洺雨养一下,死了,他就替三花收尸,然后报仇。
反正寿命短短十余年,身后还有迟书誉护着,倒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实当一只猫,也挺快活。
就比如现在电视上,汤姆又被杰瑞算计得落荒而逃。
傻得很快活。
宋时衍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动画片这么智障呢。
有没有人管管啊,把电视关了。他不想看傻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