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可能这么爱我(28)

2025-10-11 评论

  周煜贞下巴冒出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这里没有剃须刀,于是他没办法处理。

  裴珺安的精神更差了,时不时有些恍惚,胃口也更差,如果不是周煜贞催促,几乎一半的食物都咽不下去。

  他的状态这些年一直时好时坏。

  周煜贞查过裴家的事,也对裴珺安的过去有些了解。他们性格不同,周煜贞选择更加冷厉,而裴珺安则更加脆弱。

  他有想过要不要给裴珺安请心理医生,但话才出口,裴珺安就反应很大地拒绝了,还伏在他怀里哭,说老公我没有病,老公你不要这样,我很好的。他哭得满面潮红,然后脱掉上衣,抓着周煜贞的手,要他碰自己的胸口,说你摸,都是正常的。

  裴珺安坐在床上。

  早上醒来时,身边是温热的,周煜贞的呼吸平稳地拂在他的颈侧。可裴珺安依旧觉得冷,依旧是这间木屋,依旧是窗外狂暴的风雨,依旧没有信号,没有救援。

  他不想死。

  风暴之中,周煜贞和他被迫永远待在一起。他们几乎形影不离,越绝望,裴珺安才越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在这种境况里他才读出清晰的爱。

  彻骨的冰天雪地里,他发现了一小簇微弱的、摇曳的火。天气愈冷,那火焰的温度显得愈发弥足珍贵。

  可他还来不及将火种吃下,难道就要连同它一起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彻底吞噬吗?

  上午九点了,整整过去了三天。

  他起身去厨房,郁郁寡欢地准备做饭。

  这是最后一块需要冷冻的肉。

  它有着大理石般漂亮的纹理,裴珺安却无心在意,放进热水里解冻,然后呆呆站在岛台边,想着该怎么办。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他眼睫动了动,伸手去拿。

  双手都剧烈地,异常地颤抖着,裴珺安却对自己的状况毫无所觉,直到那块肉指尖滑落,掉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温热的、滑腻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他没反应过来,迟钝地蹲了下去,看着沾染了灰尘,在眼里变得恶心丑陋的肉块,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周煜贞闻声走过来,看到他蹲在地上,哭声压抑,肩膀一抽一抽的,长发因为几天没有打理显得微乱,在脊背上滑动,几乎要把整片后背盖住,瘦弱又可怜。

  他把那块肉捡起来,放回解冻用的热水里,擦了擦手,也蹲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安慰说:“没事,洗一洗就好,或者不吃也没关系。”

  裴珺安却哭得更厉害了。

  万一再也没有人来救我们了呢?那这就是最后的口粮了。

  他把这句话死死地咬在嘴里,没说出口,像含了块烧红的炭,烫得他五脏六腑黏连在一起,好疼啊,眼泪怎么止不住。

  他说不出口也不敢说。裴珺安不是迷信的人,此刻却害怕谶言。

  周煜贞把他抱起来,热了最后的一个三明治。

  裴珺安缩在他怀里,果然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周煜贞没再逼他,把剩下的部分吃完,想哄他睡一会。裴珺安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低低地说,他想看书。

  下午很安静,只剩下自然肆虐的声响。

  雷暴在今天早上已经停止,只是风依旧很大,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周煜贞面对这场雨太久,一时也有点分辨不出来了。

  周煜贞无事可做,打开手机,干脆处理一些本地下载好的文件。休息的空隙里,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青年看起来状态不错,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神情专注而平静。

  /

  裴珺安被魇住了。

  八年前的夏天,又是雨天,还是雨天。

  他兴致高昂地去公司送加急文件,是新款珠宝设计的图稿,他也参与其中,因而想让父亲第一时间看到,也想在裴嘉时面前得意。

  裴珺安进了专属电梯,鲜红的数字跃动。他抓紧文件,门一开就快步往会议室方向去。

  那扇厚重的镶着金边的红木门,每次裴珺安叩门声音都会变得微弱,总是里面被讨论的人无视,他不想把指节敲痛,干脆缓慢地推开它。

  可刚出现一丝缝隙,他就听见了大伯近乎咆哮的争执声。

  缝隙变宽,裴珺安吃力地继续推开。

  然后他看见了。

  他看见大伯踢翻了椅子和花盆,仍不解气,赤红着双眼抓起了桌上那尊沉重的、雕刻着狮子头的水晶烟灰缸,像是用尽全力,砸向了父亲的头部。

  “砰——!”

  水晶迸裂,如同喷泉美丽的浪花,他恍惚地,想起了教堂附近的钢琴曲。

  父亲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就砸了下去,额角撞在会议桌坚硬雕花的边沿,然后缓缓滑倒在地。

  回忆变得黏稠,裴珺安无法控制自己,反复地缓慢地,不停回想接下来的画面,甚至和他看过的血浆片混合在一起,几乎分不清是他加了臆想,还是当时的现场就是这样。

  他看见血,先是鲜红的、温热的血,从父亲的额角涌了出来,从一缕开始,越来越多,汇成一条河,蜿蜒着涨潮,湿透了那块暗金色地毯上的花纹,其上微笑的佛面被血液浸泡,嘴唇鲜红,仿佛痛饮一般酣畅。

  血还在流,侵入花盆翻出的泥土。

  明明在门口,裴珺安竟然闻到瞬间弥漫开的,一股金属般冰冷甜腥的味道。

  死亡原来是有气味的。

  两年前,母亲因为车祸去世,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只是后来在殡仪馆,隔着冰冷的玻璃,看到了一张苍白安详的脸。他以为死亡是安静的。

  可父亲是有声音,有颜色,有气味的。

  他站在门口,想尖叫,想冲过去,最后只是看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张庄严的宝相,被更新鲜的血,一点一点喂得更深。

  ……雨水也是金属般冰冷甜腥的味道。马上,他也要这样死在这里吗?

  裴珺安又想起父亲死的前不久。

  他娇纵地,向父亲索要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几乎是天价。

  裴珺安从小一直这样,喜欢的东西总是昂贵,然后他向父母索求,往往唾手可得。

  而父亲那时只是疲惫地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回答。现在想想,是疲于处理财务危机吧。

  就像昨天,周煜贞也没有回答他一样。

  “安安?”

  周煜贞的声音像从水面上传来。

  他发现裴珺安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书页了,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

  没有反应。

  周煜贞皱起眉,往他那里快步走去。

  裴珺安视线没有焦点,显得无助而空茫,脸颊毫无血色,嘴唇因为缺水微微起皮,整个人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还没等他彻底靠近,裴珺安就回过了神。

  他眼珠迟钝地动了动,丢开手里的书,像一只受惊濒死的动物,趔趄地从床上下来,摔到了地上。

  周煜贞连忙蹲下去抱他,可裴珺安却不起身,用脸颊蹭着他的腿,仰起脸,长发散乱在瘦削美丽的身体上,用一种低低的、婉转的声音哀求着:

  “抱我……”

  “在抱你,安安。”周煜贞搂着他,“先起来,地上很凉。”

  裴珺安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柔柔缠上他,细白的双臂环住他的腿,脸颊被布料刮蹭得微微变形,艳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他眼神涣散而失焦,又带着一种偏执的泪意。

  在周煜贞关切的注视下,裴珺安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嘶啦——”

  那件柔软的棉质睡衣,被他自己粗暴地从中间撕开,露出了大片苍白细腻,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战栗的肌肤。

  纽扣蹦出,甚至有一颗砸到他脸颊,留下淡淡的暧昧的红痕。

  黑发滑进领口,贴在线条优美脆弱的脖颈上,然后继续滑落,黑色潭水般将素白遮去,多少处过去被周煜贞翻来覆去吻透。雨气潮湿,他像只天真的艳鬼,却有着柔软的胸怀,鲜红的心。

  裴珺安笨拙地低头,把头发扯开,因为力道控制不住而轻轻呼了声痛,眼睛雾蒙蒙的,含着乌篷船上一样的泪珠,抓住周煜贞的手,贴着他,痴痴地说: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尺春迟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婚恋 七年之痒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