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可能这么爱我(27)

2025-10-11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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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煜贞需要冲个热水澡。

  在浴室传来细细的水声时,裴珺安把他那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凤川实际上没有首都安全。

  裴珺安在燕阳长大,对于极端事件见识很少。而大二那年,凤川的秋天来得很早,空气里沉着桂花的香气,让人陷入甜蜜的晕眩。

  新闻紧急播报,大学城附近出现恐怖分子袭击,与此同时,周煜贞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回他消息了。

  一年里他们往来并不多,但也说不上少。裴珺安上学期和他选到同一节课,于是顺理成章在同一个小组,后来老师对作业很满意,推介他们去参加了比赛。

  方案他改了几次,终于调出最终版,虽说离截止日期还早,但裴珺安还是提前发给周煜贞了。

  可他打了几遍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一直是无人接听的机械忙音。

  新闻还在持续推送,他心里一阵不安,出门的时候碰上褚舟元,这才舒了口气,问他周煜贞在哪。

  褚舟元愣了愣,然后笑了。

  “他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喏,包了艘船,在护城河那边。”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他点开,是一个定位。

  明明知道安全就应该回去的,但裴珺安不知怎么,叫了出租车。

  车窗外,凤川被笼在朦胧烟雨中,华丽的古典的现代的建筑全部变成灰色,边缘柔和。

  他租了条小船,船夫在后面摇着橹,雨丝如雾,河道两侧行人匆匆。

  裴珺安罕见体会到南方的诗意。

  然后他找到了那艘船。

  很旧的乌篷船,静静泊在被雨点打得涟漪四起的河面上,微微摇晃。

  裴珺安让船夫靠过去,轻轻跳上船头,掀开了那片湿漉漉的深色竹帘。

  周煜贞就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平时冷郁锋利的眉眼变得恬淡,生出几分平易近人的错觉。头发未经打理,裴珺安此刻才发现,周煜贞也只比自己大一岁。

  听到动静,青年坐起身,看到裴珺安,神色空白了一瞬。

  裴珺安喘着气,和他对视,被那种近乎错愕的空白刺了一下,勉强笑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连礼貌的平静都维持不住,是因为自己越过边界了吗?

  “没有。”周煜贞又回到平常的样子,看了眼他身后,“先进来吧,外面有雨。”

  ……

  同一场雨,同一个黄昏。

  雨水敲在乌篷上,沙沙作响,沉闷而规律。

  周煜贞喜欢这种感觉。长长窄窄的河,流水躺在他的身下,经过脊髓轻轻流动着,他被包裹,被隔绝,空间狭小封闭,如同温暖潮湿的脏器。

  偶尔有雨丝飘进来,微凉地敷在肌肤上。他躺着,思绪沉静,大脑放空,像浅眠又像冥想。

  兀地,船头沉了一下。

  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毫无预兆地塌陷了一瞬。

  能清晰地回忆,却很难描述那种感受,像是流沙汩汩流入地底,他从未发现过的空缺被填满,而他感觉到安宁,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惊诧。

  紧接着,帘幕被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掀开了。

  有人挑起竹帘,黑发紧贴着柔软的脸颊,眼里是还未干涸的雨水,嘴唇红润,脖颈细白,竟然带着浅淡的、温暖的花香气息。

  周煜贞愣住了。

  他看着裴珺安,几乎能清晰地聚焦到他睫毛上的水珠,忽然想起一只白色天蛾。

  很久很久以前的午后,他在祖父的花房发现了它。天蛾被困在玻璃罩里,翅膀薄如蝉翼,斑纹近乎透明,是漂亮的月牙形。它一无所知地扇动翅膀,银色鳞粉簌簌落下。

  年幼的周煜贞将它放生。

  一种奇异的、陌生的情绪降临,心似乎又不再塌陷了。

  裴珺安进了船。

  里面空间狭窄,他们的呼吸融到一起,膝盖碰到一起,竟然说了两个小时的方案。

  过了好几天,周煜贞看完财报,休息的空隙中发现外面又下了雨,沙沙作响里,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在那之后不久,他向态度疏离的裴珺安递出了那份包养合约,作出了和幼年时截然不同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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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欢待在船里。

  七岁时和父母一起出行,周煜贞遇到劫匪。他和很多小孩被带上船,然后关在一起。

  哭声里周煜贞坐在角落,空间狭小封闭,被包裹,被隔绝。

  现在回想,那段记忆启动了保护机制,已经很模糊了。周煜贞只记得哭声,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幸他父母发现得很快,警察也很快追踪到他们的位置。周煜贞在遭到虐待前被救出,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几乎没有不适之处。

  同样到场的父母有嚎啕大哭的,默默流泪的,也有愤怒和愧疚各种情绪。而周煜贞被摸了摸额头确认体温,然后母亲牵着他让他自己走,父亲冷静地分析说,回去要看一下医生。

  据说当时的小孩里有人得了幽闭恐惧症。

  周煜贞没有太大感觉,但心理医生一直亲切温柔地和他聊天,聊到他有点烦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竟然感受到安静和舒适。

  之后他经常把自己关起来。

  建筑,车,船。

  他反而对密闭空间情有独钟,最后还是发现船最熟悉,也是那时候,和褚舟元关系好了起来。只不过一开始褚舟元很不解,周煜贞不爱玩模型也不爱看图纸,只喜欢亲自去船上,后来听了父母低声的嘱咐,半知半解地对他更热情,又觉得他很厉害。

  周煜贞一向是这样,恐惧的、不习惯的、难以控制的,他都反复去做,近乎自虐却又冷静极了,一直到锻炼得足够强大,不适应的东西也能变成安心感。

  后来他长大,学会很多社会的规则,不会再像小时候对心理医生那样,也学会了包装自己。只是情绪每次积压到一定程度,周煜贞难免会陷入间歇性的脆弱期。

  褚舟元调侃他竟然也百密有一疏,他淡淡回答,我又不是钢铁机器人,褚舟元故作震惊,原来你是活人云云。

  于是周煜贞定期关闭一切社交手段,大部分时候都会去船上,在舒适的环境里休息。

  他早就脱离了童年的意外,也不认为这是创伤,他认为自己很安全,然而,裴珺安的眼泪就这样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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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里很安静。

  他们依偎在一起,寒意被彼此的体温驱散。裴珺安靠在周煜贞的怀里,回忆的委屈和此刻的后怕混杂,心里又酸又软。

  他仰起脸,有点寻求安慰地轻声问:“老公……如果,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你现在有最想做的吗?”

  周煜贞低头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说:“想不出。”

  “怎么会想不出?”

  周煜贞沉默了。

  他也想不出裴珺安问题的意图,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遍,现在需要生存,而如果回不去能做什么?没有信号,无法与外界联系,遗产的归属是确定的,爱人也在身侧,没有必须做的遗憾的事。

  裴珺安又气又无奈,就知道周煜贞说不出“会更爱你一点”之类的话,重新把脸埋回他怀里,当没说过了。

  晚上他们依旧同床共枕。

  裴珺安换回了往常的睡姿,侧着身,枕着周煜贞的手臂,脊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手被周煜贞握在掌心,十指相扣。

  身体亲密,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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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无人岛的第三天。

  雨绵密地下,几乎有几分情人的缱绻。

  裴珺安神色萎靡,但还是打起精神对他说,或许天气要好起来了。

  他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全是水,冰冷的、黑色的,将他包裹着往下拽。惊醒时小腿开始抽筋,钻心蚀骨,痛得裴珺安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周煜贞替他按住,眉皱起来,最后抱着他亲了亲额头。

  他不擅长说太多宽慰的话,而食物和水电没有再汇报的必要,只是随着他们待的时间而持续减少,说出来徒增负担。

  裴珺安缩进他怀里低低地啜泣,不说信号,也不说回去了。

  到达无人岛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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