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浑身疲惫,手脚酸痛,于是径直走向沙发。
还没到。
被秦舜抢先一步,“叔叔,我睡沙发,您睡床吧。”
“?”林砚生很困惑。
什么毛病?这房子大的像城堡,绝对不缺房间,有床不睡睡沙发?
他颔首,“是有你这样的人,在发达后却怀念曾经困窘的生活。我见过几个,从城寨里走出去,改日像观光客一样回来,站在岸上,把旧时的穷人穷物当奇特的景色看。不过,城寨几年前已经被拆干净了。”
“我是很想念当年的日子。”秦舜笑了笑,“后来,我住的房子越来越大,反而觉得城寨那个屋子狭小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空间,也容不得寂寞。我记得那时玄关我们要互相挤着才能通过。洗手间的镜子都没办法同时照下我们两个人,洗漱一不小心就肘碰肘。你教我用刮胡刀,结果撞到我,害我脸颊划破口子。您还记得吗?”
记得。
当然记得。
林砚生静下来,心不受控地一寸一寸变柔软。
他这前半生就只养大了这么一个孩子。
那些推推搡搡、挤挤挨挨的日子总在他心底晃荡,有疼爱,有尴尬,有愤怒,有担忧,有妒忌,有憎恶……无论愿不愿意,秦舜都在他的人生刻下深深的痕迹。
不知何时。
秦舜赤脚走到床边,蹲跪下来,弯腰将脸贴在他的膝头。
“叔叔,您赶我走后,我时常有幻觉。要是没事做,我就会忽然呆站住,心口一阵痉挛,想,您不要我了。一遍一遍地想。吃药也不管用。”
良久,林砚生说:“是你羞辱我。”
秦舜抬起头,月光洒在他那张年轻、光丽的脸上,英俊慑人。
林砚生一向思维迟钝。
这次也是。
直到秦舜缠身上来,把他死死按在床上,他才慢两拍地明白过来。
他臊耻不已。
挣扎。
被制住。
秦舜铁钳一样地扣住他的手腕,口吻十足十的衣冠败类:“叔叔,您其实知道来找我会发生的事,是不是?我等了五年。”
林砚生再看过去,秦舜的脸已被一片阴暗所笼罩,分辨不出表情。
他发抖,“你有什么毛病?”
秦舜倾低,脊背阔大的遮天盖地,随时能亲吻他。
“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做。”
“但是,需要您亲自走到我面前,亲口吩咐我。”
作者有话说:
还是20个红包。
12点左右还在一章,我得给自己一个deadline,但是也大概会有一点误差。
第16章
37
林砚生全身一阵战栗,无法忍耐。
他甚至感觉,盖住自己的庞然人影只是个肖似秦舜的怪物。
怪物抓住了他。
在享用他。
那黏嗒嗒、湿濡濡的触感,时隔多年,又在他的神经末梢接驳续旧。
他的四肢百骸里都似翻滚地作痛。
什么叫“你其实知道会发生的事”?
他不知道。
他以为五年前那几个凌乱的亲吻是某种羞辱的仪式——假如能将之称为亲吻的话,可那要不是亲吻,还能是什么呢?
或许是憎恶。
男人有时是缺乏进化的动物,几千上万年过去,仍同原始一样,要用骑跨其他雄性来证明他在族群中的优势地位。
一个男人侮辱另一个男人的至恶劣的手段,便是侵.犯他。
秦舜不光是蔑视他的人格,还要糟践他的肉.体。
而最糟糕的。
是他竭力反抗,但根本无用。
强烈的羞耻感几乎颠倒林砚生。
他觉得自己此刻用涕泗横流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停留在二十岁未再长高、长壮的身形,简直是被秦舜所掌握。
轻而易举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胸口撕裂般,他近乎崩溃地问。
“我是报答您。”
说着,秦舜吻他的眼。
强者对弱者这么说,不过是矫饰的嘲讽吧?
他浑身发抖,“我没有对不起你吧?”
秦舜吻他的唇。
舌尖甫一碰到,他马上闭嘴巴。
秦舜把玩他似的,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哄说:“叔叔,张开嘴,我想和您接吻。”
林砚生则更用力地咬紧牙关。
他身上仅有些少的力气,顾着这里,就顾不着那里,膝头使不上劲了。
忽然,摸索中的秦舜停了一停。
几声窸窣。
他泪糊的视线看到秦舜直起上身,低头在看什么。
他听见秦舜笑了。
灯光幽暗。
秦舜带点笑意地说:“叔叔,您从很早以前就格外注意穿衣,无论几时都要把自己包裹严实,擦洗也要避开我。我那时就想,你好害羞。
“原来是这样——
“您有无毛症是么?”
话音落下的同时,林砚生也如认命一般,不再动弹。
他自欺欺人地闭上眼。
苍白嶙峋的肩胛颈项横陈在枕上。
枕头软极了,极易陷入。
秦舜俯视着他温顺又倔强的神色,反而狠了心,微微地笑起来。
这是个汰弱留强的世界。
像叔叔这样软弱无能的男人本来就会被强者欺凌。
与其给别人,还不如被他吞食。
38
像从一场濒死中复活过来。
林砚生下午才醒。
床上已只剩他一个人。
然而,床单、被子、枕头,一切洁净如新。
只有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并非噩梦。
他费了极大意志才爬起身。
披盖着沉甸甸被子,去衣橱里拿两件衣裤胡乱穿好。
门没锁。
一出去遇见女佣。
“您好,”女佣十分敬业,“东家去公司前已交代好,您想吃什么?厨房温着鱼翅盏,我拿一盅来给您先垫肚子如何?”
林砚生:“我昨天换下的衣服晾干了么?”
女佣:“昨晚就用干衣机吹干了。”
林砚生:“……”
哈。
他真是愚蠢透顶。
林砚生气笑了:“请还给我。”
.
他应当去警局告秦舜。
林砚生走着走着,忽然想。
可他离开匆忙,现在才发现衣兜里一点零钱都没了,连公交都没办法乘,累兮兮托着钝沉身子步行。
他后悔极了。
他早知秦舜是揣在怀里的毒蛇,为什么要心存侥幸。
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
更绝望是,他发现迷路。
放眼四顾也不清楚身在何处。
看见一间教堂。
他走进去。
有人在打钟。
咚、咚……
有位满头霜白的神父正坐在祷告席,低声地在念什么。
林砚生上前问路。
神父耐心告诉,目光慈爱,“孩子,你是否有痛苦要向我倾诉?”像要看穿他。
他脸色一下子发白,落荒而逃。
找回家又到晚上。
家里无人。
他连忙去楼上问,
王太太眯眯笑:“你母亲今天已经被送去医院,接受最好治疗。秦先生真善心,他包圆费用,一应安排到位。——呀,秦先生正在楼下。”
.
车上除他和秦舜以外没旁人。
秦舜亲自驾驶。
这是一台新款跑车,车内铺真皮坐具,柔软舒适。
融城是大都会。
夜不眠。
车子像一枝水银箭,穿梭在街道。
月色和霓虹流拂而过。
“这么晚了,医院还能探视?”
“普通病房不可以。VIP是顾客至上。”
这金钱社会。
他想。
秦舜继续说,“本来我想带您一起去办住院,叫了您两声,可惜您睡得太沉。公司也有事要办。抱歉,没能陪着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