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积玉立刻接起:“什么事?”
“您让我跟着方家的那个律师,一直到庭审结束为止。但下面的人撤晚了,告诉我他去了首都东南角的那个海湾!”
东南角的海湾,曾经有造船公司在那,但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所有的一切都废弃了,连收地的都没有,倒是有不少违法犯罪交易会在那里进行。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十分钟前才收到消息,但我判断不准,又怕耽误了什么,只能来打扰您了!”
方家的律师为方家效命多年,无往不胜。
据谢积玉所知,调查过程中确实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能力,基本是踩着法律的边缘给他们制造麻烦,但是又很难抓到证据。
他们一直怀疑是那个律师出手,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把许青蝶给逼疯了,但一点证据没有。
还好后来姓吴的专家全家都捏在谢积玉的手中,证据确凿,今天开庭都是那个律师的弟子来参加的,一副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没有挽回余地了的投降模样……
但现在是冬夜的凌晨,跑到那个几乎已经老旧无人的地方做什么?
谢积玉顿感不安:“你们继续盯着,我马上过去!”
他快速起身穿衣下楼,车没开出去二十分钟,电话又过来了:“前面的人传来消息,说那帮人上了走私船!”
“目的地是哪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犹豫了起来:“我们跟不上去,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找人问清楚!”
谢积玉目光森然地望着黑洞洞的前路,下一个路口猛打方向盘,转到了另一条路上,第一次拨出了那个非紧急情况不启用的号码。
“是我。”
他将油门踩到了底,一辆车在冬雨绵绵的路上极速前进。
第172章
沉静无声的世界里,忽然“哗啦”一声,身体都一震。
方引的眼珠在眼皮下艰难地滚了滚。
意识其实已经苏醒了,但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黑色虚无,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着,手指都动不了一点。
他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在身体又一次经历猛地摇晃的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模模糊糊的昏黄光斑慢慢散去,视线便清晰了起来。
这是个空间非常低矮的地方,又狭窄,还堆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物品,用油布盖着,边上还有一些生锈的残破架子,上面放着一些杂物。
方引下意识动了动,却感觉到了手脚的束缚感。
他视线下移。
粗粝的绳子紧紧绑住了他的双脚,而手腕上也绑着扎带,几乎已经嵌入了皮肉中,手指都因血流不畅而发紫。
寒气冻得骨头缝里都发酸发麻,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味和发霉的腥味。
就在他张着眼睛无措的时候,这方空间又晃了晃,破铁架与地板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方引一刹那间有种失重的感觉。
结合耳边隐隐约约的水声,他确认这是在某个船舱里。
方引开始回忆之前的事情,好像刚才还在走路,撑着伞,提着周知绪喜欢吃的点心,然后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对了,他当时转身,对着谢积玉的人说话。
那人几步走到了面前,下一秒,电流闪过,尖锐的刺痛从脖颈处贯穿全身,意识就活生生被掐断了。
方引心里一惊,意识到那是□□。
而这样闭塞的环境和身上的束缚,很明显自己被绑架了。
而对方,恐怕不是谢积玉派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恐惧的感觉缓缓从心底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小门传出了锁链的声音,方引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想往油布后面躲。
但他被绑得太紧,挣扎于事无补。
小门打开了,卷进来一股冰冷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进来的男人两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戴着帽子和口罩,蹲下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板上的人。
方引警惕地望着他,嗓音嘶哑:“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忙了这些天,总算是抓到人了。”
接着,男人发出沉闷的一笑,然后抬手抓住了方引的头发,几乎要将人从地板上拎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
方引忍着痛:“我不懂你在说的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不语,松开了方引的头发,目光却移动到方引的手上,看着那发紫的皮肤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啧”声。
“手坏死了就不顶用了。来人,把东西拿进来。”
他话音刚落,就掏出一把刀,利落地割开了那绑着手腕的扎带。
方引的手还麻木着,进来的几个差不多装扮的人端着托盘,方引看着里面的装着的静脉采血针,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后退。
那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衬衫的袖子高高卷起。
方引立刻挣扎起来,厉声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其他人像是都听不见他的话。
他们上前,默契地按住方引的身体,将人紧紧地压在地板上,只剩一只手臂露在外面。
方引被压着头,视线有限。
不过他能感觉到沾着冰冷酒精的棉球在肘窝处的皮肤上随意擦了两下,几秒钟后传来了刺痛,方引又想挣扎但手臂被人压得很紧,根本动不了。
“方少爷。”一开始进来的人又开口了,“配合我们一些,你就能少受点罪。”
方引一下子怔住,这个称呼让他内心的一角朝着最坏的地方塌陷。
他沉默地任由他们抽血,结束之后另一只手臂也被人抓住了。
手指被按进黑色的印泥盒中,然后又被被强硬地、反复地按压在白色卡片指定的方格内,直到十指方格都被填满,墨迹也覆盖了指纹纹路。
“你们是方家的人?”
“拿钱办事而已。”为首的人呵呵一笑,又接过手下人递来的报纸,嗓音冷酷,“脱掉衣服。”
方引狼狈地坐在地板上,听着他的话,乌黑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惧意:“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人活着,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那人顿了顿,“医院里那位也是一样,你们会团聚的。”
方引心如死灰地呆坐在原地,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上来要脱他的衣服,他猛烈地挣扎起来,拳头在混乱中打在了一个人的脸上,顿时听到了一阵痛呼。
手臂上的止血棉被崩开了,暗红色的血液从针孔瞬间溢了出来。
为首的人不耐烦地抓住方引的脖颈,将他按在地板上:“我们得到的要求是把你活着带回去,没说不能对你动手。只是,你确定要受这个苦吗?”
方引双目发红第望着围着自己的这些人,呼吸急促,挣扎的力度小了下去。
有人开始解他的衬衫衣扣,然后背朝上露出了大片光洁的皮肤,那张写着昨天日期的报纸被放在方引的脸旁。
相机将方引的脸、后背上那个一指宽的伤疤以及报纸的日期拍到了一起,还前后换了好几个角度。
血液样本、指纹和照片,三个证据交叉在一起,足以证明他还存活着。
方引乌沉沉的眼睛垂着,手上拢好自己的衣服:“这是在哪?”
大概是看方引的态度还不错,也觉得他闹不出什么来,那人将相机递给身边的人之后便回答了:“公海,还有两天就能靠岸了。”
方引脑内想着联邦和加兰斯之间的宽广海域,问道:“之后呢?”
“之后钱货两讫。”
看来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这样就意味着还有谈判的空间。
于是方引便问:“方家给了你多少钱?你放了我,我也可以给你。”
“你给不起的。”
对方忽然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将手边一条脏兮兮的毯子扔到方引身上。
“好好睡两天,不要想着耍花招。给钱的人只说让你活着,没说不能缺胳膊少腿,自己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