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拿了一个餐盘放在地上。
方引望着那干巴巴的面和上面的鱼块安静了几秒:“我不吃这个。”
那人明显有些不爽:“少爷,你以为这是你家吗?还要点菜?”
“我吃不了鱼,到时候饿死你也没办法交代。”方引顿了顿,“给我拿些罐头过来,只要罐头。”
于是,几分钟后,大小不一的几个罐头都被扔到了他的脚边。
方引拿了其中一个牛肉罐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吃完,又将空罐子随意扔到了一边,任由双手被绑在身后。
几个小时之后又是同样的步骤,解开方引的手腕,让他吃东西,结束之后又绑上。
方引在自己被再次绑起来的时候问:“现在几点了?”
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人就答道:“你刚才吃的是晚餐。”
方引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他大概是昨天夜里被绑架的,电晕之后或许也吸入了一些迷药,醒来的时候是今天中午左右,现在正好是晚上。
于是方引没有再多问,任由自己的双手再次被绑住。
他靠在舱壁上,还让人将那又臭又硬且还沾着鱼鳞的毯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一副要入睡了的样子。
大约是大笔钱款即将到账着实愉悦,公海上又与世隔绝,于是就放松了警惕,酗酒的喧闹声也隐隐传入了方引的耳中。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的样子,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
小门被推开,来人走到方引身边掀开了毯子检视了一番,以为他依旧睡着,便又走了出去。
等小门再次被锁上,方引立刻睁开了眼睛。
船舱里亮着昏黄的光,他很轻松地看到了被自己随意扔在身边的食品罐头的易拉盖。
于是他艰难地一点点挪过去,几分钟后就将那盖子拿在了手中,开始割手上的绳子。
金属易拉盖是很锋利,但到底比不上刀。
再加上方引的双手又被绑在后面,半个小时后,他才将那粗绳割开了其中一股。
他累得满头大汗,别扭的姿势让他手臂痉挛,但也只能咬着牙继续。
方引闭着眼,但手上的动作不停,还因为心急好几次划到了手,鲜血将临近的绳子染红了。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方引用力一挣脱,绳子终于散开了。
他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并不在意双手的伤口和被磨出血的手腕,立刻解开了绑着脚的绳子。
方引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走到那小门附近,抬手将门拉开了一道缝。
外面一片漆黑,但隐约能听到震天响的呼噜声,从有限的视角看出去,附近也没人把守。
这道门的把手被一条铁链穿过,牢牢地扣住了舱壁,铁链的两端被一个锁锁住了。
倒也不是太复杂。
于是方引返回了狭窄的船舱,在破货架上翻找了一圈无果,又揭开了油布。
油布下面是几个木箱,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了,方引寻了损坏最严重的一处,用手准备将那钉子拔出来。
徒手确实困难,几分钟之后毫无进展,方引便拿起了刚才绑着自己的绳子,紧紧地绑住那个钉子,开始往后扯。
粗粝的绳子将他手心里那些细小的割伤再一次磨开,鲜红的血液不仅染红了绳,还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但方引并不在意。
他也明白,为什么昨天庭审的时候,方敬岁那一方很轻易地就接受了那个结果,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联邦法律规定终审之后不可以上诉,除非有关键性的证据浮出水面。
方引如果还活着,就意味着跟特勤局暗中合作了。说得严重一点,特勤局的行为可以被定性为胁迫。
到时候再加上媒体造势,事情很有可能变成为了方家的千亿集团,被特勤局以董事长的妻儿为要挟,强行逼方敬岁认罪。
就算有那么多受害者在又如何,舆论倒逼司法容情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血样、指纹和照片的真实性再高,也不会比他这个活人更高。
说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引将那钉子终于拔了出来,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板上,却又很快站起来,走到门边开始捅锁眼。
可这种方式他并没有什么技巧,只能硬生生地尝试,还要小心动静,免得惊扰到外面的人。
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那锁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方引双腿又开始痛起来,只能不得已地跪在地上,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船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猛地晃了一下,力道之大连方引都摔了。
随之,骂骂咧咧的人声响起。
方引立刻停止了动作,慌忙回到了原位,盖上毯子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一开始动静很大,像是那些人全部都活动了起来。
但是一声听不清的大喝声之后,却又陡然安静了。
方引心里数着时间,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却还是没有动静。
他只以为会不会是什么鲸鱼撞到了船,平息了之后那些人便又休息了。
于是方引小心地靠近门,缓缓拉开一道缝,却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方引躺回了原来的地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门上挂着的铁链声也响起,然后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且越来越近。
方引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像是真的睡着了。
然后,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方引?”
方引猝然睁开了眼睛,转身回望,却看到了正跪坐下来的谢积玉。
他愣怔地看着他额头上的红肿和通红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你怎么会……”
这方空间除了他们两人,另外的人都拿枪望着他们。
看来谢积玉跟自己一样,完全在下风。
又进来了一个穿着一身板正西装的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戴着黑框眼镜,正是方敬岁聘请的、几乎战无不胜律师,冯行。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快说。”
冯行向空中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掏出枪,缓缓地指向了谢积玉的头。
“谢总,我们交手那么多回,今天你居然落在了我的手上,不得不说也是缘分。”
方引瞬间瞳孔紧缩,都忘了自己要扮演被绑着的模样,下意识地将手从破毯子里抽了出来:“你要干什么?”
他手上的遍布伤口和干涸的血迹,却立刻吸引了谢积玉的注意。
冯行没有注意到谢积玉难看的脸色,望着方引只是笑:“方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谢积玉只是紧紧地盯着方引受伤的手。
空气安静了几秒。
所有人都没料到,面对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谢积玉居然毫不在意。
他站了起来,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冯行的脸上。
第173章
冯行捂着鼻子朝后退了两步,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谢积玉的琥珀色眼珠很冷,里面清楚地映着朝向他的枪口。
见此,方引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可谢积玉却在此时退了两步,双手微微抬起,将他护在身后。
“好了。”
冯行倒是很沉着冷静的模样,擦了擦鼻血开口制止了身边持枪的人。
谢积玉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自然是不能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还有些厌烦地劝起了身边这几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打手。
“能安全上岸就行,不要节外生枝。”
说罢,他首先转头离开连货舱,其他几个人便也跟随,很快这方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门锁上的一瞬间,谢积玉立刻转过身来,双手扶着方引的手臂,焦急道:“你怎么样?手怎么伤的?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方引乌黑的眼珠里有种冰透的质感,跟侧脸上沾到的血色极不相衬。
他细细观察着谢积玉的神情,好几秒后才开口:“这里可是公海,你怎么会出现?”
“你别担心。”谢积玉将声音放得很低,几乎贴在了方引的耳边,“我会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