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楼下时间越来越长,却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他有些道不明的不安情绪出来。
“脸色不太好,没事吧?”汤鸿走到他身边,“要不等会下班,我们一起出去吃火锅?就像以前一样。”
“好啊好啊!”梁轩放下了杯子,“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
方引点点头:“也好,你们想吃什么?我现在是外人,就我来请客吧。”
“这么好?隔壁新开了一点海鲜火锅,要不是常识下?”
“我听说……”
还没等几人讨论出晚上要吃哪家,姜舟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两人约在僻静的楼梯拐角见面,方引轻声问:“怎么样?”
姜舟雨深吸了一口气:“情况有点复杂,我暂时还下不了判断。”
这能是什么复杂情况?
方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立刻追问:“他不会得了什么信息素方面的罕见病吧?”
“在五年前,他这个样子确实算是病。只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专门的科研组,或许过几天才会有结论。”
方引紧绷的感觉没有松下来一点:“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
“具体结果现在不好说,我等会给你发一份资料,你大概就能理解的。”
姜舟雨忽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以为你死的那两年,谢积玉那个样子我从同行那里多少也知道了一些。我只以为是他想自我感动,或者严重的赎罪情节干扰了生理状况,才做出那样极端的自残行为来,现在看来倒是一种正常的发展。”
方引想不到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自残”跟“正常”两个字扯上关系。
姜舟雨苦笑了一下:“所以,谢积玉的话确实不是谬论。”
-----------------------
作者有话说:尽量写得长一些,在加速完结辣~[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96章
“alpha的腺体原本有两大功能,一是分泌强大的alpha信息素,对外宣告其存在与等级;二是扫描并处理环境中omega发出的高强度信息素信号。而现在,病人的腺体受损严重,这两大功能急剧下降。”
明亮的会议室中,投影大屏上的画面从腺体切面换成了大脑的神经系统图。
“但人体是一个精妙的系统,当主通路被切断,大脑会尝试开辟新的路径来理解世界,嗅觉、触觉等基础感官的神经区域开始被激活和强化,变得异常敏锐——这是一种典型的感官代偿。”
年轻的专家将目光从大屏转到方引的脸上,笑容标准且专业。
“在失去了所有强烈的外部信息素指引后,他的神经系统会本能地寻找一个新的、稳定的锚点,来重新建立与世界的安全联结。”
方引陷在椅子中,想起他昨天见到的那个谢积玉。
孤立无援地躺在自己的衣服堆里,虚弱,痛苦,这些跟“安全”两个字可扯不上任何关系。
“为什么是我?”他轻声问。
那个年轻的专家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姜舟雨,又看向了方引。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们目前的研究重点,但是也没有一个明确答案。不过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件事并不是alpha腺体损坏之后才发生的,而是早有征兆的。你可以回想一下,有没有类似的时刻?”
早有征兆……
方引安静了一两秒之后道:“没有。”
“好吧,那我先换一个方式。”
飞机刚落地就急匆匆奔过来的专家放下了幻灯片遥控手柄,转而坐在方引对面的椅子上。
“病人是alpha,而你是beta,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的易感期你们会怎么度过?”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专业,方引也没有多犹豫地照实回答:“我用omega信息素针剂。”
“为了让他舒服一些?”
“是。”
“那他是对你身上omega气息的需求是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
方引陡然皱起了眉。
一开始谢积玉确实是有兴趣的,但渐渐地,他就不再那么有兴趣了。
当时的方引还以为是那些味道谢积玉不喜欢,才想着跟一个做实验的学生一般,用了很多不同类型的针剂好找到那个最让他喜欢的,但努力了那么多次,也是收效甚微。
甚至到了最后,谢积玉对他身上omega的味道会感到厌烦。
见方引沉默着,姜舟雨轻声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问了我关于alpha一般会喜欢什么样的信息素的问题。”
“是,我有印象……”方引的声音罕见地犹豫了起来,又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人,“他后来确实对这种行为不太喜欢,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虽然心理上还没有意识到,但生理上已经诚实地做出了选择——你身上有一些东西被那些人工造出来的信息素给掩盖了,每次迎接alpha的都是不同的陌生感觉,在他眼里那就不是你,自然不会喜欢。”
方引摇了摇头,又抬起手摆了摆:“因为他当时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什么他都讨厌。没有质疑你专业度的意思,只是在我看来,这个解释对我来说是无稽之谈。”
那个专家忽然笑了一下,一边的姜舟雨也垂下了头,似乎也露出了一个夹杂着无奈的笑意。
“好,那我们就先不谈当时,谈谈现在吧。这是病人两个阶段的显示的脑部影像和动态数据图,注意杏仁核和前额叶部分。”
方引对这些数据的理论知识还在,不需要专家解释就能很轻易地看到其中的差别。
“尽管你衣服上残留的生物信息很少,但这东西在身边,他的前额叶皮层活动趋于稳定,负责恐惧与焦虑的杏仁核活动明显降低。”
方引盯着那数据看了半晌,忽然问:“所以,我身上吸引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想把它称之为‘纽带’,作为链接两个人之间的物质。那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东西,初步认为是由基因、饮食、细菌群落……甚至是日常使用的洗衣液、洗发水和衣服布料的气息等各种因素组成的,复杂到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答案。”
谈到目前自己的研究领域,年轻的专家露出一个非常自信的笑。
“这种味道非常微弱,对曾经是S级alpha的病人来说难以识别,因为他们的生理设置就决定他们对omega更加敏锐。现在病人的腺体坏了,原本模糊微弱的东西就明晰了起来,就像……一台只能接收特定频率的收音机。”
专家是姜舟雨留学时候的同学,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算是国际上比较前沿的,听到首都有类似的病例马不停蹄地就过来。
短暂的会诊结束之后,姜舟雨特地将人送了出去。
“以前,人人都觉得AO之间的信息素吸引力才是目前维系一份忠诚关系最突出的标志。有人觉得冲动而原始,有人觉得只是在遵循自然法则。我的课题组常年跟踪调查一些信息素匹配度很低的AO夫妻,发现他们对彼此的依赖有增无减,我就设想或许除了信息素匹配度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在影响他们的关系。现在作为beta的你也有这方面能吸引到alpha的东西,不得不说又让我的研究前进了一步,至少说明这东西已经能够超越性别。”
临走之前,专家看着心事重重的方引,又留下了一段话。
“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产生什么新的东西,只是通往特定感知区域的路被打通了,其实可以将这种通路简单理解为爱——正是因为这个,他的大脑才会将你的气味与极度的安全感、愉悦感和奖赏联系起来,这种依赖是心理和生理共同作用的结果。”
方引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很久才起身,朝着谢积玉的病房走去。
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朝里看,谢积玉还躺在病床上,镇静剂让他睡得很沉,但身体却蜷缩着,手里依旧攥着方引那件旧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