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里,一条全新的百达翡丽满钻玫瑰金腕表扣在贺松风的手腕上。
塞缪尔直白地报价:“人民币,四百万,你肯定喜欢。”
等贺松风再往楼下看去的时候,窦明旭的车已经扬长而去,男人离开的时间就是塞缪尔抱上来的那一瞬间。
上一条腕表是一百二十万,没有摔坏,但贺松风任性地把那一天晚上所有参与其中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
之所以不换这套房也是因为塞缪尔承诺把这套房也送给他。
脱下去的奢侈品,被贺松风以翻倍的价格重新获得,他在塞缪尔关系里的价值,实现了跨越阶层的飞涨。
次日下午,贺松风照常在学校上课。
“Angel,过来一下。”
艺术史的教授将贺松风单独喊走。
“圣舒诺城市美术馆正在招募策展助理,正好该美术馆的最大股东询问我是否有合适人选,我想你就是最合适的,所以我想介绍你们互相认识。”
这座美术馆在这个国家仅次于国家级别美术馆,但在世界上都享有极高的名誉,如果能够成为这座美术馆的展览策划,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也足够贺松风靠着这份工作经验回国后大杀四方。
教授向贺松风语重心长地强调:“这个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好好表现。”
“是。”
贺松风回到座位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便欣然跟着教授离开,穿行在校园的小道上,迅速地抵达会议室门前。
推门走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窦明旭。
教授尊敬地称呼他为:“Lambert先生。”
贺松风跟在教授身后,一副并不认识窦明旭的拘谨模样,细声细气向窦明旭问好:“Lambert先生,您好。”
窦明旭没有起身,给了教授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先离开。
会议室里一共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教授离开,那么就只剩窦明旭和贺松风两个人独处。
窦明旭在想什么?教授明白,贺松风也明白。
说是介绍,倒不如说是在拉皮条,心知肚明。
“那么,我不打扰。”
教授说罢,颔首后退。
贺松风连忙拦住教授,不允许他先行离开。
教授立马冲贺松风打眼色,无疑是在斥责贺松风的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贺松风居然不好好把握。
贺松风两只手攥在手提包的把手上,手提包带着贺松风的身体一个劲往下沉,他紧张地说:
“教授,我等会有个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窦明旭的表情陡然阴沉下去,深邃的眼瞳阴恻恻地压在眉骨下。
他在不开心贺松风的拒绝。
教授没有表态,他没说贺松风可以跟着他一起离开。
但很快,贺松风又给出新的解决办法,他向窦明旭伸出左手示好,礼貌地说:“Lambert先生,晚饭时候可否赏脸一聚?”
窦明旭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他欣然握住送上来的手掌,掌心暗暗使了劲,滚烫的掌心把贺松风的手背烫得发红,留下一圈深色的勒痕。
窦明旭应下:“好。”
贺松风收回手掌,两只手依旧攥紧在手提包的把柄上,上半身前倾,向窦明旭鞠了浅浅的躬,声音依旧细小的从鼻子里嗡出来,害羞且青涩地说话:
“位置您来定,那么晚上见,Lambert先生。”
窦明旭起了身,跟在贺松风身后把人送出去。
驻足在原地,目送贺松风一直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不紧不慢地安排晚餐地点。
用餐地点就选在学校附近的高档餐厅里,虽说比不了寸金寸土市中心的奢华餐厅,但就在学校附近来说,已经是顶尖水平。
窦明旭特意挑了一束花,花束整体是粉白色,点缀了些蓝色。
花材是以五朵饱满盛开的奶油碗芍药作为主体,再伴有荷兰郁金香、哥伦比亚白绣球以及河内洋牡丹、冰激凌洋桔梗作为背景,同时用小飞燕的蓝色妆点出温馨的宝宝蓝。
饱和度很低,眼色亮度也很低,一看过去不打眼、不刺眼,温温柔柔的,倒像天上慢悠悠漂浮的云层似的,绵软不已。
窦明旭觉得这束花很适合贺松风。
他坐在定好的位置上,开始他一分一秒的等待。
窦明旭四点钟就落座,五点钟餐厅陆陆续续进来许多用餐的人,唯有窦明旭这一桌空落落、孤单单的。
窦明旭看了一眼时间,他想也许贺松风路上在忙,于是继续等待。
六点钟了,餐厅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批新的顾客用餐,唯有他这一桌毫无动静。
七点钟时,窦明旭不止一次拿出手机,手指悬浮在拨打号码的界面上。
但他想了想,自己率先打去电话询问情况,倒显得太过主动,于是压下冲动。
八点钟,餐厅已经要打烊了。
窦明旭看着手机的电话号码,注目大概半分钟,他选择在沉默中收起手机,把花束丢进垃圾桶,平静地开车回家。
SUV轿跑沿着上山的公路慢悠悠旋转向上,就在即将驶入别墅前院的时候,窦明旭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座。
他在这一刻,突然幻视那天雨夜,贺松风在副驾驶座位上,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战战兢兢蜷缩在他的外套里。
咔哒——
前院铁门检测到车辆已经驶入后,智能自动关上,发出的沉闷响动把窦明旭从恍惚里打醒。
窦明旭下了车,靠在车门边,静静地呼吸。
往屋子里进,他会想到贺松风,继续留在车上依旧会想起贺松风。
就连点火抽烟这个行为,都贺松风烙上印记,一旦拿起打火机就一定会想到贺松风。
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消息,通知栏空空如也,约定吃饭的那个人就这样毫无负担的爽了约。
但即便如此,窦明旭也没想过要主动向贺松风拨去电话询问情况,他执拗地要让自己在这段不清白的关系里保持高高在上的傲慢地位。
代价就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谁也不知道贺松风的电话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响起,但窦明旭死等,非要贺松风先来找他。
窦明旭跟贺松风的关系,永远都是这样。
一定要贺松风主动,窦明旭才会给于一些回应,然后在享受完贺松风的主动后,立马把贺松风推开。
但很快,贺松风又会因为一些事情,重新找到窦明旭。
周而复始,始终如此。
窦明旭吃准了自己有东西可以给贺松风利用这件事,他也笑话塞缪尔费劲心思还不如自己招招手来得有用,但更多是嫉妒,嫉妒到一旦在贺松风身边看见塞缪尔,他就会立刻摔门离开。
摔家门,摔车门,都一样。
…………
一通电话,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拨进窦明旭的手机里。
贺松风的声音轻轻柔柔从听筒里流淌出来,和他那头细腻的头发一样,丝滑不已:
“Lambert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很着急的事情,所以没能前往赴约,还望您原谅。”
“什么事情?”窦明旭问。
贺松风轻笑一声,选择闭上嘴巴。
什么事情?没有事情。
沉默,大概拉伸了两分钟。
窦明旭自以为是的自持力,被贺松风浅薄的呼吸轻而易举的击溃。
窦明旭问:“你还会来吗?”
如果这句话能有画面,那一定是眼巴巴的渴望,尽管窦明旭把自己的语气藏得满不在乎,但他内心就是渴望贺松风靠近他的。
贺松风从鼻子里闷出一声浅浅的“嗯”,分不清是回答还是毫无意义的气音,“您回家了吗?”
“我在家。”
“嗯。”
这一次是确切的一声“嗯”,窦明旭听得真切。
可贺松风的态度却始终朦朦胧胧的,没有说出过任何一句绝对的话,他用着将醒未醒的迷蒙鼻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窦明旭。
窦明旭自认得到答案,先一步挂断电话。
窦明旭的手机屏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