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拨出电话,但赶在对方接通前,先一步挂断。
这通电话是打给助理的,本来窦明旭是想让助理在这个时间点帮他跑腿,但最后他决定还是自己去,顺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把车开遍了整座城市终于让他买到一束新鲜的,沾着露水的花束,同时准备了一件白色真丝材质的女士连体睡裙,布料很透,贴着皮肤的时候还会露出若隐若现的肉色。
准备好这两件物品,窦明旭重新回到别墅的大厅坐下,继续开始漫长的等待。
依旧不清楚贺松风到底多久才会过来,窦明旭便一直等着。
他的心情从一开始期待的摩拳擦掌,一点一点被名为时间的角磨机打成灰烬,变成黯淡的粉尘,扫落在城市角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不,窦明旭等的时间远不止这几个小时。
他是从前一天晚上九点,一直等到了次日的早晨九点,从天黑等到天亮,从摩拳擦掌到心灰意冷。
在他等待的十二个小时里,前六个小时在幻想贺松风来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贺松风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即便是男人,也足够窦明旭对他产生浓厚的性趣。
后六个小时,就变成了说服自己,让自己别再在贺松风的事情上沉迷下去。
窦明旭的状态就是吸了强致幻物的病人,浑浑噩噩,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一通电话拨到贺松风的手机里,他听着手机里传来被拉长的嘟嘟——声,窦明旭的心跳和呼吸也跟着同频。
“滴。”
电话接通。
贺松风迷迷糊糊的声音吹过来:“您好?哪位?”
窦明旭的声音不客气地呛出来:“你在哪里?”
贺松风没听出声音里的训诫,软软地如实回答:“我在公寓。”还不忘从嗓子眼里哈出一团热呼呼呼的哈欠,隐晦的表达对方扰了他的清梦。
窦明旭继续问:“那我呢?”每一个字眼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毫不客气。
“你?什么事?”贺松风懵懂。
“心里清楚。”窦明旭冷哼。
很快贺松风就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事情,拉长了声音揶揄:“哦……你还在等我。”
“嗯。”
窦明旭嗯完,贺松风没声了,也没下文了,只留给窦明旭跟着时间一并延伸的沉默。
“…………”
“…………”
“………………”
窦明旭没耐心了,“说话。”
“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亲近到凌晨我可以去你家拜访的程度?”
贺松风说了,窦明旭又不爱听了。
“是你说……”
不等窦明旭说完,一向态度和和软软的贺松风难得的露出强硬的一面,他丝毫不客气的冷冰冰驳斥:
“我有说过要你等我吗?”
第65章
“…………”
面对贺松风咄咄逼人的质问, 一向强势的窦明旭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因为答案是没有。
贺松风从来没说过要窦明旭等他。
单字一个“嗯”,便是贺松风给窦明旭的含糊到极致的回答。
一切的一切,都是窦明旭自己的一厢情愿, 是他自己在幻想贺松风会来找他。
“Angel,你在和谁说话?”
塞缪尔的声音从贺松风的耳朵边吻过来。
他嗓子没劲,还带着过分的沙哑, 隔着电话听筒也能听出他声音里是纵欲过度后的疲惫。
窦明旭没有作声, 他在等待贺松风如何介绍他。
他依旧抱有一丝期望,他认为他和塞缪尔之间,贺松风没理由会选择他那笨狗侄子。
“广告推销。”
贺松风如是说道。
很快,贺松风的声音小了, 取而代之的是黏糊糊贴着脸颊肉打圈嘬着亲的声音。亲吻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手埋进烂泥坑里,来回拨弄,扯不断拉不开的吧唧吧唧。
是塞缪尔又在那里狗啃式的亲贺松风。
自从上一次吵完架后,他就把贺松风看得特别宝贝, 完全就是跟条狗一样,在贺松风身边摇尾巴。
舔狗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那你还拿着手机干什么呢?挂了。”
塞缪尔的声音突然以最大限度挤进窦明旭的耳朵里,显然是贺松风的手机被夺走了,紧接着留给窦明旭的只有冗长无趣的:“嘟——嘟——嘟——对方已挂断。”
窦明旭的别墅空旷无比,穿堂风从前院直突突灌进来, 冷得像是冰锥,往身体表皮下钻去。
风呼呼嘶鸣, 草木沙沙作响。
窦明旭迷惘地盯着面前娇艳欲滴的花束, 意识一再的放空,眼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聚焦点落脚。
他的身体就像逐渐融化的冰块,能清晰感觉到力气在消失, 一点一点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在沙发上,脑袋重重地陷进沉闷里。
窦明旭后知后觉,他被贺松风当成狗给溜了一通。
而这件事,早在前一天晚饭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自诩高人一等的自傲,轻易就在贺松风这里栽了个跟头。
他的手臂探出去,把那一束花收拢进怀中,双臂就像在掐贺松风的腰一样,把花束死死的箍住。
包装纸里挤在一起的奶油色花骨朵瑟瑟发抖,生存空间一再被窦明旭压缩,最后他们无处可去,被迫贴在窦明旭的胸膛。
叶片凌乱,花瓣折损,花心淅淅沥沥地向下倒。
一副被凌辱惨了的模样。
第二天的早晨。
贺松风起了床,他表现的格外淡然,和以前数个早晨一样,平静自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艺术史的教授又一次将他单独喊走,关心的问:“和Lambert先生的关系进行的如何?”
贺松风酝酿了一会,诚恳但不诚实的回答:
“教授,很抱歉,我想Lambert先生并不喜欢我,但我想这是人与人性格不合,而非我能力不行,虽然您交给我的这次机会我没有把握住。但是……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需要这份实习经历,这会使我的简历在以后求职路上高人一等。所以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二个负责人可以让我试试?”
艺术史的学历并没有太大的含金量,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公共秘密。贺松风必须得到这次世界级收藏馆的策展助理的实习机会,才能为他凄惨苦痛的漏风人生添砖加瓦。
贺松风是教授最满意的学生,面对这样诚恳的请求,教授做不到拒绝,只说:“我会尽力帮你再去试试的。”
“我也会尽全力争取机会。”贺松风向教授颔首道谢,“麻烦您替我和Lambert先生说声抱歉。”
“我会的。”
很快,到下午的时候教授的好消息发来。
艺术馆的总策展负责人同意和贺松风见面。
那个人对于贺松风而言,是个熟面孔,之前跟窦明旭去参加晚宴时候互相打过照面,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那个人对贺松风的主动邀约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
大概是他以为贺松风被抛弃,如今在找接盘下家,而他幸运的成为了被天使挑中的契约者。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由贺松风一手安排,地点就定在与窦明旭第一次见面的日式餐厅。
价钱不便宜,贺松风咬牙把自己省吃俭用剩下来的奖学金全都押宝在这次见面。他势要拿到策展助理的实习名额。
贺松风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是一年半的实习,攒到第一笔初始资金,然后在毕业那年直接人间蒸发。
塞缪尔从没想过扣下他的签证,甚至没有人觉得贺松风舍得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也就是说,只要时间一到,贺松风就可以拿着他镶金的学历和工作经验,回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从此成为不靠任何人,也没任何纠缠关系的新的贺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