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哭又笑,哭笑不得。
菩萨似的恬静面目,扭曲得像野庙里被信徒抛弃的泥菩萨。
他低头,双手捂在脸上,深吸一口气。
是钱的味道。
很难受吗?很难闻吗?
未必。
只要勾勾手指。
这些钱就会跟拧水龙头一样,哗哗得流进贺松风的手里。
而他,最终要做的,好像也只是说上一句:“我爱你。”
想开了就好受很多。
贺松风主动环住赵杰一的肩膀,体贴地伏在人肩头上,疏远地轻轻诉求:
“请对我温柔一些。”
赵杰一嘬破了他的嘴唇,毫不留情地骂他:“你这个给钱就能睡的娼。”
贺松风轻轻点头,承认了。
凌晨三点。
窗外月亮亮堂堂,如路灯般明晃晃烙着人视线。
贺松风睡觉一直很老实,选中一个位置后,便整晚都不会变更。
赵杰一越看越喜欢,在月亮下的贺松风漂亮得仿佛是透明的,像被水浸透的春卷皮,薄薄一层,皮下血管流淌仿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叫人只想咬一口。
他身上又燥起来,但贺松风被他折腾坏了,禁不住继续。
他只能拿出手机,从偷录的视频里截了一张,几乎是看一眼就硬一点的事后照,发到自己的订阅群里。
一瞬间,群里面消息炸了。
赤条条的,以最无辜的模样,摆出最耻辱的姿态,且摄像头犹如顶上猎物的巨蟒,故意入侵至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贺松风像摆在面包店货架下切开成块的黄油面包,被摄像头偷窥视角彻底的性化
在明亮的灯光,在橱窗里,在人来人往的人声鼎沸下,
贺松风的身体被物化成无数模块,肮脏文字化作面包刀,把他一一切开。
画面里更健壮的男人,故意用手指顶在对方眼皮的两颗黑痣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导那里去。
无声中,他在告诉过路看客。
多注意注意你们身边眼皮中间有两颗对称黑痣的男人,他背地里其实是一个被玩坏的玩具。
【离了哥,谁还会舍得把这么清纯又风騒的嫂子给我们看,感动感动T.T】
【(打赏100¥)哥,镜头再往下一点。】
【(打赏500¥)看看β】
赵杰一把空调的温度调低,热得贺松风自己把胸口被子扯下去。
赵杰一抓住机会,立马又招来更激烈的讨论。
【我嘞个小雷,下次求女装,最好是穿露皮短裙,穿黑丝踩脸,爽啊爽。】
“视频过两天我剪辑好发出来,高清完整版。”
粉丝群消息直奔99+,赵杰一银行卡里不断有打赏到账。
还没有往外发布视频,订阅群里的富哥们,就已经兴奋地往外吐露污秽念想。
程其庸也是这场美色盛宴里的一位匿名食客。
他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保存照片,并发布消息:
【(打赏999¥)多灌点水,手往下一压就得抱着手可怜兮兮哀求不要这样做。】
很快有人跟了程其庸变态的玩法。
【考虑过开任务定制吗?发布任务,完成任务,从简单到困难,一点点把他玩到雌-堕,彻底沦丧。钱不是问题。】
【↑↑↑咱们群里来了个天才,这个玩法太厉害了,我也想看雌堕,嘿嘿。从不情不愿一脸嫌恶,为了钱一步步堕落,最后变成欲求不满的趴在公厕里求人玩弄的RBQ。】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和你们格格不入。】
【不是,没人想看亲到晕过去的画面吗?嘿嘿嘿嘿嘿嘿……】
【好想舔他的脚,感觉是草莓味的。】
【我也想,舔得他浑身发抖,然后看他羞愤地甩一耳光。哎哟喂,总之多谢款待。】
【别说了!别再说了!营养跟不上了!】
【(门槛299¥)有新成员入群。】X99
赵杰一越看越爽,他去了卫生间,花了点时间炫耀似的把录好视频裁了十五秒,作为试看放出来。
刚好就卡在,赵杰一骂贺松风给钱就能睡的地方。
看着看着。
程其庸的眼神顿住,眉头微微皱起,把这群组里出现过的历史视频和照片反复放大缩小。
忽然,一切的僵硬和疑惑,都在看见左右眼皮上完全对称黑痣的一瞬间消散。
他把这些证据甩到程以镣手机上,又打去电话,指责地冷哼:
“这就是你喜欢的男生。”
坐在电脑前,捂着贺松风衣服呼吸的程以镣,一边骂骂咧咧说程其庸打扰他,一边拿起手机看去,碎嘴子还不忘絮叨:
“什么我喜欢的?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他那么漂亮,我跟他玩玩我也不亏,再说了也就是玩玩,玩到手就把他甩了,别说得好像我们以后要结婚,要在一起一样。”
对方还没说是谁,程以镣就先代入贺松风的名字。
等到他看清手机屏幕里的画面时,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猛拍桌子。
桌子血量值-1-1-1-1
之前从群里流出来的艳.照或视频,全部都掐头去尾,遮住最关键身份信息——眼皮痣。
可这一次,是他在贺松风那把脑子爽掉了,着急向众人炫耀他有这样一个漂亮听话的恋人。
他竟完全没有做遮蔽处理。
视频里的可怜人绯色腮红横过鼻梁,粉饰脸颊,他眼皮无力地垂下,嘴唇磨破了皮,殷红殷红的。
浮在眼皮正中间的两粒黑痣轻轻颤抖。
黑痣下的泪水,封在眼眶里,失禁了般,无法控制地下流。
于是,第一个进群的周彪,后来的张荷镜、程其庸、程以镣。
他们在这同一时间里,共享同一个秘密:
屏幕里这位被千人、万人同时羞辱的男人,名为——贺松风。
而他又有另一个称号:给钱就能。
天蒙蒙亮。
挂在墙上的时针指向6这个数字,分针抚过12,,发出轻轻一声哒哒报时。
寝室的门传来小猫似的静悄悄、拘谨走步的动静。
虽然那只蹑手蹑脚地的灵小猫,尽可能想隐藏自己,但早上的宿舍里太安静,所有人都还在睡觉,像墓地一样死气沉沉。
于是哪怕是针掉在地上,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显得格外明显。
贺松风进门的一瞬间,他被一沓厚厚的钱砸在脸上,口鼻蒙在强烈的纸钞浊臭味里。
高高一摞的钱在他的头顶炸开,爆成烟花,成捆的纸钞像烟花散落时砸下来的稻谷,打得他头晕目眩,眼神短暂地失了焦。
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成堆的钱,皱巴巴捏在手里。这竟成了他唯一的倚靠。
程以镣手里还拿着一摞钱,另一只手拿手机。
他用钱的一端挑起贺松风垂下的脸蛋,强硬地把手机屏幕塞到贺松风的脸上,强迫他看清楚屏幕里到底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看见了,发现了。
终于,贺松风被强迫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本该只存在于赵杰一眼睛里的媚态,此刻却大大方方分享在互联网上。
成为数以万计网民们夜里聊以慰藉的下酒菜。
而程以镣也终于能够说出他梦寐以求想要说出的那句话:
“贺松风,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吧?”
同时,周遭紧闭的所有门,都默契地悄无声息中推开一条缝隙。
似乎,他们也是这一场互联网香艳盛宴里受邀而来的食客。
也许不止程以镣见过他这副痴态。
也许此时此刻——全校师生已经全部见过他这副上不了台面的下流模样。
是谁发出来分享的,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
可是这个男人在不久前,还抱着他,口口声声说爱他,说要一直在一起,说要永远相爱。
贺松风攥紧手掌,他有且仅能抓住做倚靠的,只剩掌中这一沓厚厚的纸钞,攥得快要揉进骨血里去。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
只剩金钱,唯剩金钱。
恍惚之间,他听见程以镣又在诱哄他:“卖给谁不是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