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想太想找贺松风要一个答案了。
而且那个答案只能是一个字。
贺松风的眼神飘走了。
恢复成了无精打采的装死样子,软在桌面上,由着程其庸催促也好,威胁也好。
皮带贴在贺松风皮肤上,一再威胁要落下。
程以镣小小声强调是自己强迫的贺松风。
程其庸在遭背叛的气愤里脑袋发胀,攥着皮带的手一紧再紧。
啪——
一皮带抽下去。
打在程其庸自己的手掌心。
他的掌心滚烫到发紫,他不作任何犹豫捂在贺松风的心口,往下压,试图以这样扭曲的方式逼得贺松风良心发现。
“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是啊。”程以镣在边上跟嘴,大了声音强调。
结果程其庸反手一耳光,打得程以镣在地上晕头转向,涕泗横流。
虽然程以镣找不着北,但是能精准找到贺松风的位置,脑袋沉沉低下去,虔诚跪拜。
还不忘继续维护他那可怜兮兮的主人,一边哭一边肯定:“哥,真的是我强迫他!你要相信我啊,贺松风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条蠢狗?!”
太吵了。
程其庸重重地呵斥:“闭上狗嘴!”
程其庸把重心重新放在贺松风身上,手里的皮带像套在狗脖子上的链子,莫名其妙的主动权就交进贺松风的手里。
“你看不上他,所以他恼羞成怒,把你强上了。”
这个时候的程其庸其实已经不想追求贺松风到底有没有出轨,有没有背着他和程以镣□□,又到底是谁主动的。
这些事情都没有深究的意义。
只要贺松风在他的问题里,回答一个“是”字。
这件矛盾程其庸就可以单方面宣告结束。
可贺松风还是没说话,他只是用着近似孩童发现新鲜事的好奇眼神,上下打量程其庸。
贺松风刚要张嘴,就跟掐紧狗脖子上的链子似的,肉眼可见,程其庸全神贯注地等候贺松风发号施令。
可当贺松风张嘴只为吐出一口轻飘飘的气时,程其庸的神情尽管克制着,但失落依旧明显。
贺松风恍然大悟。
原来——
原来程其庸也训好了。
这个男的根本就不敢和贺松风撕破脸皮,他甚至害怕稍微言重,就会把贺松风赶跑。
他在和贺松风发生关系的时候下手重,也是因为试探到贺松风在这方面的底线几乎为无。
可当脱离那个氛围后,程其庸就开始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程其庸就是双手捧水的沙漠野狗,看似凶悍的表面,全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呵护。
水往下滴,他也往下低。
一再的弯腰低头,就是不想让手掌心的水顺着指缝溜走。
“贺松风。”
程其庸点了名字。
“是。”
终于!
终于——!!!
在程其庸的点名下,贺松风终于冷不丁吐出那个字来。
程其庸松了一口气,程以镣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贺松风手里的皮带被夺走。
接着就是两声令人提心吊胆的挥鞭。
贺松风张嘴,又呼出一口气,这口气滚烫的有些过分。
于是他抬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探了探。
他的眼睛半眯起来,眼前的光景开始像泡沫那样打圈圈的转动。
没有摸出自己发烧时,最多也只是疲惫、犯困,以为是纵欲过度。
摸出发烧后,世界直接沉进昏黑里。
坐在桌边,脑袋垂出一副马上就要死过去的颓靡样。
在朦朦胧胧的高烧视线里,程其庸在拿皮带抽程以镣,揪着头发打脸。
是非常经典的正宫打小三的手法。
就是要把小三这张脸打得毁掉,让小三明白自己做了件丢脸的事,也让小三这张脸再也勾引不了正宫的亲亲老公。
程以镣不服气,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吭。
尽管打得满嘴血,脸上也没一块好肉,脸皮都要被程其庸惊悚的力道刮得不剩什么。
可程以镣一想到贺松风在边上,再想到他现在的隐忍都是在为贺松风付出,一下子就变得格外能忍气吞声起来。
他把自己幻想成为了贺松风的隐忍深情老攻,打在身上的皮带都变成他和贺松风爱情的润滑剂,越来越情深意浓,又深又浓。
“打,打死我!”程以镣挑衅。
程其庸冷笑,正有此意,他直接把皮带丢掉,拳头跟板砖似的,直接殴在程以镣的脸上。
程以镣的声音被这一拳差点打死在喉咙里,但他还在狂喜,挑衅地大笑:“打死我!打死我!”
好吵。
程其庸是暴力狂,程以镣也是神经病。
程家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贺松风这样想着,意识渐渐断片,身体失去平衡,无声无息从桌边坠下。
藏匿在影子里深黑的蛇终是一口咬住贺松风,把他一并拖进漆黑的虚无里。
贺松风醒过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晕过去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只是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前就突兀地一片发白。
滴答。
滴答……
这是贺松风看见的,不是听见的。
一瓶点滴药水在贺松风的眼睛里,有节奏的滴答下落。
贺松风疲惫地扫视一圈,明白自己正在校医院里接受治疗。
程其庸不在,程以镣也不在,安安静静的。
从新风系统灌进来的干净空气,把垂下的浅蓝色床帘吹得沙沙作响,窗外白花花的日光被窗纱晕染成水蓝。
风再吹,光落下,就像浸泡在水里,静看水波纹般惬意。
贺松风坐起身来,把自己憔悴的身体挪到床沿边,静坐半分钟。
下一秒,刺进手背的针头被贺松风直接扯出来。
他垂手,脚步虚浮但又目的明确的走出休息病房。
垂下的手轻轻摆动,指尖汇聚针孔溢出的血,像点滴那样,一点一滴的,有节奏的砸在地上。
贺松风看了眼,含住针孔,轻轻吮吸。
贺松风的烧才退不久,他这会还处于低烧的朦胧状态。
但他还是扛着满身疲惫,咬牙硬生生走回教室里,坐下上完一整天的课。
贺松风对现在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很是珍惜,坚定默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哪怕是告诉贺松风你下一秒要死了,他也会在临死前翻开书本继续上课,背最后一个英语单词。
下了晚自习,贺松风回到寝室。
他推门走入。
程其庸正坐在客厅里等他,开着灯,灯光把脸照得苍白发青,像恶鬼一样吓人。
贺松风当做没看见这有个人,忽视地绕过去。
程其庸忽然掐住贺松风垂下的手,把人强行抓进怀里圈住。
“你和程以镣到底什么情况?”
程其庸把贺松风那句“老公”当真了,于是在这里家事家里谈,家丑不外扬。
贺松风脑袋昏昏沉沉地下坠,垫在程其庸的肩膀上。
心里叹气:没完没了…………
“贺松风,你是不是从没跟我说过真话?”
程其庸无奈地抱紧贺松风,却又不甘心地吻着耳朵追问:
“贺松风,我对你还不够吗?还不够满足你吗?”
“你跟我认个错,道个歉,很难吗?”
“你难道没有一点道德和羞耻心?”
“贺松风,你这是出轨,除了程以镣还有谁?告诉我。”
面对贺松风的无动于衷,程其庸打又打不得,说又怕语气说重,只能不停地靠反问,试图激起贺松风的良知。
“你说老实话,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的话。”
贺松风用脑袋顶了顶程其庸的肩膀,两只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用力地捏住,憋了口气才抬头。
贺松风贴近程其庸的唇,说出来的不是爱,是敷衍:
“我用嘴巴帮你,这事翻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