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分知晓内情的亲戚眼中,祝璟算是他异父异母的弟弟。
前段时间的鞭炮事件,更是让他们认为他和祝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对祝璟有责任。
那场闹剧过后,牧元淮手机陆续收到过几条谩骂短信,夹杂着可笑的错别字。
“灌迷魂汤”“带坏弟弟”“克死人的扫把星”等等字眼充斥在屏幕上。
他妈这辈子就生了他一个,哪来的什么弟弟。
牧元淮眉毛都没动一下,干脆利落删除拉黑,顺手将这些号码打包发给了教培机构和房产中介。
这些谩骂基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毕竟高中那会儿,难听的好听的都听惯了。和那帮所谓亲戚吵了没十次也有八次。
只是在看到“后妈”这个词时,他的指尖顿了顿,不可避免地想起躺在病床上,他长别的母亲。
……
药效上来容易犯困,牧元淮洗澡的几分钟里,祝璟已经睡熟了。
他驻足在小房间外左思右想,一会儿觉得祝璟自己不说,烧坏脑子自作自受,一会儿又觉得他早该察觉,早知道就不叫祝璟去漂流了。
牧元淮攥着宽大的白绒毛巾,狠狠擦了两把头发。
他沉默地拧眉,想起那老医生说的空调,抬头看了看。
小房间的空调挂在书桌上方,跟单人床侧开了一步,但冷风确实也正对着脑袋吹。
牧元淮默不作声把空调温度又向上调了亮度,显示器上变成了29度。
他转身走了两步,刚要出门,手都搭在了门把上,又鬼使神差折返回来,一把攥住被子一角捏了捏。
蓬松厚实。
不薄啊……比他的被子厚多了。
牧元淮蹙眉嘀咕了句,摁灭走廊灯,回了主卧。
祝璟一觉睡到夜里七八点,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拉着窗帘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他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黏腻腻的,就连枕套也潮潮的,叫人难以忍受。
祝璟昏昏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手指抵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轻轻按压。
半晌,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他才摸索着去开灯。
“啪”一声,亮起的灯光刺得他眯起眼。
花了些时间适应,祝璟注意到了侧边的床头柜,不知何时静静立了一只恒温水壶,亮着微光的数字屏还被人用揉成一团纸巾遮住了。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抬手触碰壶身,比体温烫一些,正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与此同时,房间门锁一声轻响,牧元淮身着黑色带logo的睡衣套装,手指上挂了一只打包袋,里面有一碗粥和一盒小笼包。
他推门而入,把吃的往床头一搁:“随便买的,醒了就吃。”
祝璟的视线掠过牧元淮,落到热粥上。
粥碗靠着水壶,小笼包上还有一碟香醋。
他喉结动了动,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出汗了,身上黏,我先……”
话未说完,牧元淮一把按住了他掀被子的手:“先什么先?空腹洗什么澡?”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想到中午祝璟几乎没动筷子的饭菜,牧元淮的脸又绷起来了。
祝璟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妥协般叹了口气,拿起了勺子。
随着体温下降,久违的食欲终于涌了上来。
短短几分钟,盒子里的食物被祝璟解决得干干净净。
“我去洗澡了。”祝璟放下碗筷,立刻掀开被子,带起一阵温热的风。
牧元淮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浴室门口了。
“……”
洗完澡,祝璟长舒一口气,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清爽。
他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环视四周,重点看了眼开着一条缝隙的门口,随即脚步一转,自然地掀开了牧元淮的被窝。
牧元淮通完电话,扫了眼时间,估摸祝璟该洗完了,随手将手机塞进裤袋,推开卧室门。
门刚打开,他就脚步一顿。
眼前的画面让牧元淮太阳穴毫无预兆跳了两下。
房间中央,祝璟的头顶翘着一小撮头发,大喇喇地占据着他的床。
蚕丝被严严实实裹到下巴,只露出个蓬松的发顶,看这架势怕是已经躺了有一阵子了。
牧元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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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酒酿
此情此景,四个大字出现在牧元淮眼前——鸠占鹊巢。
有这样直接往别人床上躺的么?
他的被子,他的枕头。
牧元淮无语,走到床边叩了两下床单吸引注意:“往哪躺呢?”
“我的被子都是汗,不舒服。”祝璟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像闷了层隔音罩,说着掀开被子一角,“分你一半。”
暖黄的吸顶灯下,祝璟裸露在外的皮肤微红,不知是热水冲的,还是吹头发吹的。
“你倒是大方得很,”牧元淮气极反笑,“嫌我最近太清闲,存心传我感冒?”
“医生不是说……”祝璟声音渐轻,随即想到什么,掀开被子起身,“那我走,不打扰你,我回去……”
话音未落,随着被子掀开,空调冷风争先恐后擦上他裸露的肌肤,祝璟适时拧起眉毛,扶了把脑袋。
冷气激得他打了个明显的寒颤,冷白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牧元淮:“…………”
黑色的布料将祝璟劲瘦的腰腹勒出浅痕,直直打进他视线里。
谁告诉祝璟冷白皮穿黑内裤的,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牧元淮别开眼,揉了揉鼻尖,有些恍惚。
他想,空调温度可能确实开太低了——吹得他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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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吹毛求疵的家伙,不仅嫌弃他自己的被子有汗,就连床垫也非要晒几天太阳才肯用。
想到小房间空调安装的位置,牧元淮最终绷着脸妥协了。
他黑着脸给祝璟挖了颗感冒药,又给自己泡了包板蓝根,最后从柜子翻出一条偏厚的羽绒被,把他的蚕丝被从对方身上赎了回来。
祝璟睡觉很老实,不知是不是担心传染,半夜牧元淮起身上厕所,发现祝璟给自己戴了一个口罩。
高挺的鼻梁将口罩上端顶起一个弧度,两侧绳子勒着脸,脸朝向床外侧,想也知道并不舒服。
牧元淮绷着脸,把他口罩扯了扔垃圾桶。
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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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璟的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一场发烧,嗓子哑了两天,其余没有任何症状。
牧元淮向来小病小痛不近身,跟祝璟睡了三个晚上,愣是一点事没有。
祝璟能感觉到这两天牧元淮在生他的气,特别是退烧后。
包括且不限于阴阳怪气、无视、咖啡店开业不喊他、晚上查岗也不带他。
这天下午,牧元淮又一次独自出门去店里,祝璟坐在书桌前,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点开相册,里面有不少漂流拍的照片,其中一张牧元淮笑的特别开心,湿漉漉的发丝飞扬,是上岸后扔飞瞿荣洞洞鞋那会儿。
祝璟嘴角克制地浮起一丝笑意,短短几秒,又消失了。
他攥着手机,点开微信,手指在某个对话框上停留半天,最终只是整理图片发了条朋友圈。
刚发送成功,有段时间没见的同桌哗哗就来了几条消息。
【林天瑞:喵的[生气],你上哪玩去了?!居然不喊兄弟我!还发朋友圈炫耀!】
【林天瑞:啊啊啊靠,这是漂流吧?东郊出去那块儿?】
【林天瑞:人呢?】
【林天瑞:你数数咱多久没聊天了,明天游泳去呗,我爸在东方城新开的游泳馆办了张卡!】
【林天瑞:话说你边上那手是谁的?你俩靠那么近?瞒着我偷偷谈上女朋友了???】
祝璟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林天瑞咋咋呼呼打字的模样。
【祝璟:。】
林天瑞在微信里吵吵嚷嚷给他弹表情包,祝璟无动于衷,点开那张发了朋友圈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