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中有两只拿着水枪的手,一只皮肤冷白,是他的,另一只骨节匀称修长……是牧元淮的。
祝璟盯了很久,关上手机走去阳台。
水枪安安静静躺在阳台柜子上,圆柱形的瓶身底部残留了一指节深的水。
他站在柜子前,拿过水枪,拧开灌水口,花了几秒时间将水倾倒干净,再妥善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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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璟到「半醒」时,天色刚转黑,大约七点半。
他没有后门钥匙,牧元淮不在身边的情况,只能走前门。
虽说半醒与普通酒吧性质不同,但仍有酒类销售,牧元淮安排了一个员工在门边站岗,年纪太小的统统不让进。
祝璟来过不少次,员工多少认识他,私下喊他“牧哥那个帅弟弟”。
站岗的员工对他点头打招呼,就把人放了进去。
店里音响播放着一首颇有格调的纯音乐,祝璟偶尔觉得牧元淮店里的风格其实走歪了。
一进来,饭菜香味比酒味浓。
这都归功于后厨那位三天两头研究新菜式的厨师。
祝璟见过两面,那人微胖,带着一嘴家乡口音,三十多岁,时不时就喊牧元淮试菜。
祝璟穿着白色的宽松衬衫和牛仔裤,耳朵上挂了只蓝牙耳机,颀长优越的身形一进来就引起了周围不少女生的讨论。
瞿荣正在做桂花冰酿,一抬眼,就看见迎面朝吧台而来的祝璟。
就说这群顾客怎么突然骚动了。
瞿荣擦干手背的水,挥挥手,揶揄道:
“哎呀——大学霸终于肯出山了?!昨天咖啡店开业仪式都没见你。来来来,扫码有红包,前三杯半价,开学后也可以塞进你们学校西门的栏杆里!不领就亏了!”
祝璟找了左右都没人的位置坐下,耐不住瞿荣热情推荐,扫了个码。
瞿荣随口提到:“话说你怎么不跟牧哥一起来?一家的还弄什么前后脚,跟那高中小情侣上学故意错开似的。”
“……”
祝璟关上手机,是他不想吗,是牧元淮压根不带他。
“他人呢?”
“牧哥?”瞿荣说,“又上后门喂猫去了吧,十几分钟前看他进休息室里了。”
祝璟刚打算走,衬衫就被人扯了一下。
“来都来了,帮我尝尝这个,”瞿荣匆匆拦住他,掏出一个长筒玻璃杯,边调边介绍材料,“酒酿,鲜奶,桂花酱,尝尝好喝不?”
“酒酿?”
“对啊,酒……”瞿荣话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噢——你未成年!不过酒酿连小学生都会吃,酒酿小圆子你不会没吃过吧?”
祝璟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余光里就出现了穿着绿T恤的熟悉身影。
他顿了顿,往回推玻璃杯的手指停滞一秒,音量不变:“哦,那谢了,酒酿一般有几度?”
“不高不高,也就——”
“啪”一声,瞿荣话音戛然而止。
再低头,只见木质吧台的桌面上按着一只手掌,薄薄的皮肤底下凸着淡色的青筋。
瞿荣小心脏被吓得扑通一跳,而他对面的祝璟神情冷静,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早料到有这一遭。
瞿荣呆呆地喊:“牧哥……”
牧元淮黑着脸,耳朵自动屏蔽了瞿荣的声音:“你来这干什么,不是说了好好待在家?”
他语气不善,瞥向桌上的玻璃杯:“这是你能喝的吗?”
祝璟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眼看气氛逐渐凝重,瞿荣化身和事佬,打起圆场:“牧哥,这玩意度数比气泡酒还……”
牧元淮一个眼刀,和事佬瞬间收起话头。
瞿荣虔诚地双手捧回桂花冰酿,悄悄在心里补了个字——低。
度数比气泡酒还低。
可以忽略不计。
祝璟唇色浅淡,抿成一条直线,骨节分明的手搁在深色吧台面上,他掀起眼皮快速瞥了牧元淮一眼。
察觉气氛不对,聪明人瞿荣果断往左移一米,假装心无旁骛地调他的酒。
牧元淮具体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想什么,看见祝璟要喝,下意识就过来拦了。
眼下一思索,他们俩其实有几天没好好讲过话了。
他并没有多生气,准确来说只是心里有点异样。
牧元淮始终记得那天早晨。
可能这样想有点自恋,但他总觉得换个人喊……祝璟大概率不会去漂流。
重点就在这,牧元淮天生不喜欢欠人情,更不愿意别人迁就他,他和祝璟的交情,也没深到让对方为他抱病的程度。
牧元淮纠结情绪上来的时候,面上表情较平日更丰富。
他毫无察觉,眉眼却一蹙一疏,紧绷的下颌也时不时卸力。
浅浅的灯光落在他发顶,如同镀上了一层夕阳的金辉。
祝璟一时失神,目光竟停留在对方脸上忘了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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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物业
牧元淮不知道自己纠结的模样有多明显,甚至当他酝酿好话术,嘴角下意识的那抹放松都被祝璟捕捉到了。
于是他话音未出,祝璟忽然弓身,胸口起伏,克制地咳嗽两声。
单薄的衬衫紧贴凸起的肩胛骨,下摆随咳嗽声轻颤。
又搞什么?
就知道感冒没那么容易好。
牧元淮未出口的话憋了回去,算了,不跟病秧子计较。
祝璟肤色白,灯光映照着他薄薄的皮肤,更显苍白。
牧元淮最初气势汹汹的阻拦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效果都没有。
他麻木地站了一会儿,祝璟又开始咳嗽。
牧元淮烦躁:“……说了别喝,咳不死你。”
瞿荣见缝插针:“牧哥,其实他还没喝呢。”
祝璟不置可否。
牧元淮:“有你什么事。”
瞿荣微笑:“喳,那皇上您请便,小的退下了。”
麻烦……
触及祝璟苍白的脸色,牧元淮啧了声,指尖在桌面扣了两下,偏头:“去休息室。”
虽然他语气暴躁了些,但这举动明显是和好的意思。
不出祝璟所料,接下来的五分钟,被冷落两天的他从某人手中得到了一杯冒着气的热牛奶,虽然过程中夹杂着一连串的“亲切问候”。
玻璃杯重重搁在茶几上,乳白温热的液体顺着杯口摇晃几圈。
牧元淮递完热牛奶,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坐在凳子上胡乱刷着手机。
他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破洞T恤,身后带白色印花,换个人就是土味精神小伙,穿他身上却张扬显眼,好看极了。
T恤领口被斜剪了一刀,完整露出牧元淮左侧凸起的锁骨,另一块毛边破洞在腰间,像是利爪扯破衣料留下的痕迹。
“咚。”
一声清脆响声,冒着热气的牛奶杯被祝璟不轻不重搁到了桌子上。
牧元淮微微阖眼,正要找茬,却听见祝璟缓缓问:“哥哥怎么那么多破衣服?”
破衣服?这是他在网上半天才挑中的,有没有审美。
牧元淮手指捏住衣料摩挲两下:“拧什么眉,逼你穿了?”
“我没那个意思。”
“今晚特地来找打?”
又喝酒又攻击他的审美。
牧元淮不要脸地想:要不是他脾气好,早把祝璟轰出去了。
说完,他兴致缺缺地锁上手机,指腹顶着屏幕,当成指尖陀螺一样转动。
片刻,牧元淮伸手去够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喝,腰部的破洞随着他的大动作而变形,若隐若现露出一片白净的线条。
祝璟凝视了几秒才别开眼:“我是想问,哥还要晾我多久,别生气了。”
牧元淮嗓音凉薄:“我没生气。”
“可你不回我消息。”
“没看见。”
“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