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动静没?”
在网吧打游戏时,几个人聊着哪些事是自己干的,问漆洋和刘达蒙。
“操,屁反应没有。”刘达蒙有些郁闷,“连班主任都没告,也没见发火,自己收拾收拾该怎么上课还怎么上课。”
“挺,挺有深沉啊?”赖家豪有些惊讶。
不止他们惊讶,漆洋也觉得奇怪。
人怎么能这么淡定,好像弄得都不是他东西似的。
“没劲。”他拧着眉毛操控键盘,“都拉倒吧,别折腾了。”
“就这么算了?”刘达蒙还没玩够。
“人惜得搭理你吗?”漆洋问。
刘达蒙“操”一声,鼠标按得“咔哒”响。
何止刘达蒙不舒服,漆洋比他更不舒服。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针对牧一丛,刘达蒙赖家豪他们干得那些事儿,有些他都觉得过头了,太恶心人。
他就想看牧一丛发飙,过来跟他打一架也行,别整天装得跟个神仙似的。
都是初中生,说难听点毛都没长齐,这牧一丛表现得简直跟他们不是一个年龄,装什么深沉。
可人牧一丛就是不吃他们这套,跟个叫不醒的装死猪似的,能有什么办法。
原想着针对牧一丛的计划至此结束,国庆放假头一天,漆洋和刘达蒙他们在路口分别,骑车回家经过一个巷口时,就着昏黄的夕阳光,看见墙边靠了个人。
他眯缝一下眼。
被逆向的光线糊着脸,他都能闻见牧一丛身上那股独有的傲慢味儿。
“等我?”漆洋慢悠悠骑过去,支着一条腿刹车。
他不仅不慌,还有点兴致勃勃。
终于忍不住了。
牧一丛的校服没穿在身上,用一根手指头勾着领口,拎在腿边垂着。
盯了漆洋两秒,他一个字没说,手一扬,把拎着的校服扔到漆洋脸上。
漆洋下意识抬手挡回去。
可还没等他碰到衣服,一股很明显的尿骚味,夹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随着悠起来的风先一步扑到他鼻腔里。
“操。”他直接推开牧一丛的胳膊,校服挂在了自行车把手上。
离得近了,尿骚味更加明显。
校服后背一圈淡黄的痕迹,在夕阳光下明朗得让人恶心。
“你有病啊?”漆洋拽着领口把校服扔回牧一丛身上。
“有完没完?”牧一丛反过来问他。
“你什么意思,”漆洋指指校服,“以为是我尿的?”
牧一丛又不说话了。
跟漆洋在巷口对瞪了会儿,他把挂在肩上的书包摘下来,转身往巷子里走。
这是要干架的意思,漆洋太熟悉了。
他一个字没废话,把自行车往墙上一推,跟着进了小巷。
第11章
漆洋是被漆大海从地上揪起来的。
他和牧一丛虽然是在巷子里打架,但巷子又不是无人区,总有人来往。
有大人经过,看见两个学生扑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还会吆喝两声制止;经过小孩和学生,要么绕道走,要么远远地看着,根本不靠近。
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俩脸上都挂了彩,手机耳机之类的零碎物件滚了一地,被几个人当猴似的围观。
漆洋不怕丢人,牧一丛的手挺黑,他也顾不上疼。
起初对于牧一丛终于“应战”的兴奋感已经被疼痛转化为完全的怒火,现在的他打红了眼,只想赢。
肚子又挨了一拳头后,他忍着想吐的恶心,飞起腿恨不得直接往牧一丛脸上踢。
力刚绪一半,他后领口一紧,被一只大手牢牢扥住了。
漆洋脚底打滑,出力的方向全乱了,踉跄着险些趴在地上。
“干嘛呢?”漆大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他拽正站好。
牧一丛那边也被人摁住,抹了把鼻底,黑眼睛仍朝漆洋这边沉沉地瞪。
“撒开。”漆洋在他爸手底下挣了两下,后知后觉自己满嘴血腥味。
“行了!”漆大海把他往后一推,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学生家家学人打什么架,滚得跟叫花子似的,回家再吓着你妈。”
拽着牧一丛的人往这边瞅,笑着喊:“海哥你儿子啊?”
“这个是,那个不是。”漆大海囫囵着看一圈漆洋,“身上打坏没有?”
“没有。”漆洋把手机从他手里拽回来塞兜里。
“你呢?”漆大海又朝牧一丛抬抬下巴。
牧一丛不说话,也把手机捡起来,直接往巷子外走。
“嘿。”被他挣开的人乐了一下,“劲儿还挺大。”
擦肩而过时,漆洋还攥着力气想给他一拳,被漆大海拽住了。
“没事儿就行,赶紧回家吧。要去医院什么的让你爸妈来找我。”漆大海说。
牧一丛头都没回,到巷子口拎起书包,消失在夜色中。
漆大海的朋友冲围观的人嚷嚷几句“都看鸡巴看啊”,人们渐渐散开,漆大海才松开摁着漆洋的手,照着他后脑勺就兜一巴掌。
“你怎么回事?”他并不真上火,语调里还带着好笑,“开学刚被喊家长,又因为什么啊?”
“你别管。”漆洋蹭一把脑门上的汗,眼角被蛰得生疼,指定是破皮了。
“多稀罕管你,耽误我事儿。”漆大海推他一下,“赶紧回家,看见你自行车了。回去跟你妈说我晚上不跟家吃了。”
漆洋没理他,去巷口骑车。
“听见没啊?”漆大海扯着嗓子喊。
“听见了!”漆洋不耐烦地喊回去。
邹美竹在厨房煮凉面,空调开到20度,开着电视哼着歌。
听见家门声响,她探头出去喊:“谁回来啦?”
看清漆洋进门的模样,她抱着肚子就是一声尖叫。
“能别喊吗?”漆洋打一场架还没听他妈的嗓门来得难受。
“这是怎么了?又打架了?”邹美竹小跑过来绕着漆洋团团转,“跟谁啊儿子,打坏没有?”
“没有。”漆洋有经验,没什么要紧伤。
绕开邹美竹转着圈的关心,他去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邹美竹在他屁股后头跟东跟西,问来问去。
漆洋在卫生间门口停住脚,扭头对邹美竹说:“我爸说晚上不回来吃了。”
“又不回家吃?”邹美竹的嗓子直接拔高一个调门儿。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顺利转移,挺着肚子就去给漆大海打电话,边拨号边嘟嘟囔囔地骂:“老不在家吃,指定是趁我怀孕外面有小妖精了……你就是随了你爸的根儿!一点儿好不学。”
漆洋摔上卫生间门,把水声开到最大,隔绝掉邹美竹的唠叨。
对着镜子脱衣服时,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势,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额角果然破皮了,拇指那么大的擦伤。
还又他妈是右脸,上回眼下那道口子刚消完看不出痕儿。
身上更不用提了,牧一丛还是喜欢逮着肚腹捶,看着不严重,一弯腰就酸疼得没话说。
漆洋打架一向有个原则:他不在乎自身无损,只要对方挨的揍比他狠。
但今天这仗打得他有些不爽,手脚上感觉没占到太多便宜。
不知道是在校外,牧一丛更加放得开,还是被尿衣服上实在太恶心人。
确实是恶心。
漆洋站淋浴底下搓着脑袋,在脑子里把刘达蒙赖家豪他们挨个儿过了一遍,也不能确定是谁干的这出事儿。
洗完澡出来,听邹美竹又念了一通。
漆洋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越听约烦,索性把碗一推不吃了。
他回房间锁了门,把邹美竹拦在外面倒头就睡觉,打算明天再问刘达蒙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第二天他还没睡醒,就被一阵阵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嗡嗡”声给震醒。
漆洋毛躁着脑袋坐起来,浑身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