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洋有客户上门了,没再跟刘达蒙进行文化博弈。
忙活完他满脸疲惫地推门回来,重新问刘达蒙:“你媳妇儿给咱俩约了什么?俩老爷们儿美什么肤。”
“外行了吧,”刘达蒙对这个观点相当不赞成,“现在男士也讲究保养,不整水灵的,媳妇儿看着都糟心。”
“不去。”漆洋只想回家睡觉。
“钱都花了别墨迹了。挺贵呢还。”刘达蒙起身拽着他就走,“你别仗着自己被喊了几年校草就真当自己颜值多高,告诉你,牧一丛现在捯饬得可带劲了。”
漆洋拗不过刘达蒙,被半拉半拽着去做了个美容护肤。
主要人媳妇儿钱都花了,不去不好意思。
护完肤变没变美他看不出来,倒是技师在他脸上一通摩挲,按得他挺放松,差点儿睡过去。
从美容院出来,刘达蒙又去商场现买了身衣服,对着镜子转了八百个圈,还非让漆洋给他参考:“明儿聚会我穿这身行吗?”
“拍你媳妇儿看。”漆洋快烦死了,“甭问我。”
“那不是你衣品好吗?”刘达蒙十分虔诚,“赶紧的,我这裤子行不行?”
漆洋退后两步打量他,转身去货架前重新拽一条不裹腿的水洗色休闲裤:“搭你那双牛头皮鞋。”
“得嘞。”刘达蒙一丝都不犹豫,直接对好尺码去付账。
约好明天傍晚俩人直接从车粒去南洋之星,漆洋回到家,在衣柜跟前站了十分钟。
拽出两件外套琢磨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无聊,被任维和刘达蒙传染了似的,最后决定平时该穿什么,明天就穿什么去。
头天做好的决定,第二天真临出门前,漆洋还是把身上棉服脱了,换了件更时髦的带绒夹克,又抓了抓头发。
南洋之星那地儿属于高消,穿太随意了再被卡在门口不让进,才是真跌份儿。
“哇。”邹美竹举着勺从厨房出来,围着漆洋转,“儿子这么帅,相亲去啊?”
“能别做梦了吗?”漆洋无语地系好靴带,起身看一眼漆星,“我晚上不在家吃,你别出去打牌了。”
“妈那还有副墨镜!”邹美竹充耳不闻。
漆洋摔上门走了。
刘达蒙算好了今晚得喝酒,直接没开车过来,蹭漆洋的车。
偏偏今天店里格外忙,俩人赶到南洋之星时,已经比约好的七点晚了十来分钟,崔伍连着发五条消息催人。
跟任维确定好在顶楼的夜景包厢,还没走到门口,刘达蒙起码停下来拽了五回裤子:“操,怎么比头回去我老丈人家还紧张。”
“出息。”漆洋看他好玩儿,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门。
漆洋确定自己在门外时还听见里面连说带叫,挺热闹。
门一开,他面对着齐刷刷扭脸看向自己的十来双眼睛,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眯了眯眼。
“接着聊啊。”他朝身后看看,“我后面跟着班主任?”
“哎,这漆洋吧?”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桌子人顿时叫起来,“校草就是能打,十年了不见老啊!”
漆洋笑笑,脱掉外套走进去。
刘达蒙跟在后头嚷:“光看见洋子啊,没人关注一下大蒙?”
西装革履的任维从桌上站起来,跟个服务员似的,假模假式地喊:“我还想下去迎你们一下呢。”
崔伍在靠落地窗的那边抬了抬手,还是一样的五大三粗,拢着嘴朝漆洋喊:“洋子,这儿。”
漆洋和刘达蒙过去坐下,跟对面的老同学点点头,简单打个招呼。
用目光快速梭巡一圈下来,没看到印象中那张脸,他偏偏脑袋轻声问崔伍:“牧一丛没来?”
“说是得迟点儿。”崔伍同样压着嗓子,“你们不来都没人跟我挨着坐,操。”
“就你这坏逼样,”刘达蒙搂着崔伍的肩膀乐,“当上人民公仆也不像个好鸟。”
“你俩像好鸟。”崔伍朝他肋叉子上捶,“跟洋子屁股后头晃进来,我一抬头以为砸场子呢。”
“你们仨都一样。”对面两个已经认不出来的女同学接话,“上学时候看你们就烦。”
漆洋拎过水壶给自己倒水,眼睫毛耷拉着,嘴角不由噙了点儿笑。
虽然对这场同学聚会打心底里没兴趣,可真身处这个氛围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动容。
时光如梭啊。
刚感到些许愉快,任维“吱”一声动静挺大地退开凳子,举着手机起身接电话:“啊一丛,对,顶楼。”
包厢内又一次安静下来,刘达蒙和崔伍对了下眼神,眼底藏着心照不宣的讥讽。
漆洋胳膊肘杵在桌上慢悠悠地喝水,感觉任维那鼻梁怎么看都有点儿透光。
“你等着我下去接……”任维说着话就要往外走,突然脚步顿了顿,朝漆洋瞟了一眼,声儿也压下来,“已经到了。好,那你上来吧。”
任维走出包厢,桌上又“嗡嗡”起来。
老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抵着脑袋小声交流,有些心思比较敏感的,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朝漆洋他们瞅。
“我怎么觉得,”崔伍凑过来轻声道,“今天这场有点儿像冲你来的呢。”
“鸿门宴啊?”刘达蒙也咂摸出不对了。
漆洋没说话,靠进座椅里,盯着包厢暗金色的奢华大门。
第5章
任维刚出门的两分钟里,桌上还在小声嘀咕。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是不是只差牧一丛了?”有人问。
任维不在,刘达蒙就成了第二负责人。
他站起来数数人头,应了句:“对,除了牧一丛和任维,都到齐了。”
“任维这接人接挺久啊。”又有人笑着接话,“牧一丛现在谱儿这么大呢?”
“不是说当什么老总了吗。”
“上学时候没看出来啊……”
“什么没看出来?他不就是因为他爸调到咱们这当那个,”一个男的竖起食指,神秘地往上指了指,“所以他才转学来的九中。”
“啊,好像是有这说法。”
“那还是看不出来呢,”刚才那人坚持接腔,“他上学那时候……”
几个说小话的人统一转头,把目光往漆洋他们几个身上射,装模作样地不吭声了。
“好事儿啊。”
一个腆着啤酒肚的男人不知道是感了多大冒,打漆洋一进门,听他擤鼻涕就没停下来过,跟个火车头似的“呜呜噜噜”着开了口。
“要是没结婚,咱们班的女同学不就都有机会了。就算结婚你们女生也有机会嘛。”
桌上几个女生冲他翻白眼,其中一个人嗤之以鼻地嘀咕:“还是那么没品。”
还有个女生骂了句“傻逼”。
“那胖子是体育委员吧?”漆洋听得想乐,胳膊支在桌上撑着嘴,小声问刘达蒙,“话题一点儿没变啊。”
“可不就是他。”刘达蒙往嘴里叉了块橙子,“脑子里就那些破事儿。”
“从上学时就爱关注点儿两性。”崔伍说,“橙子酸吗?”
“挺甜。”刘达蒙给他也叉了一块。
闲聊的主题从牧一丛转向结婚,一屋子人正互相问着成没成家,包厢大门终于传来转锁的“咔嗒”声。
“久等了久等了。”任维脚步生风地快走进来,立在门边喊,“咱们的老同学牧一丛到了。”
像刚才漆洋进门时一样,十几号人同时住口,朝大门看去。
漆洋靠着椅背,正摇头拒绝刘达蒙隔着崔伍递来的橙子,闻声跟着转过脸。
确实变样了。
看见走进门的牧一丛,他眉梢微微一动,想起刘达蒙描述牧一丛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