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81)

2025-10-18 评论

  不然当时他就得跟牧一丛拉开距离。

  同学聚会那天送牧一丛回家时,听牧一丛坦然告诉自己他的性取向, 漆洋也没太多吃惊的反应,接受得异常顺利。

  顺利过头了,都把自己搭进去“试试”了。

  两人算有事儿吗?

  绝对算。

  不过也不属于正儿八经的有关系。毕竟只是试试。

  这种文字游戏真要跟刘达蒙玩儿,漆洋一句话就能圆回来。

  可望着刘达蒙那掩在玩笑语气下小心翼翼的认真, 漆洋虽然不慌乱,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靠你别不说话啊!你跟我闹呢还是吓我呢?”

  刘达蒙还等着漆洋给他一脚, 像平时斗嘴一样开个玩笑,然后拉开车门直接走人。

  问这种问题可不怕挨揍, 就怕沉默。

  “你这样,哥们儿换个问法。”旁边有车经过, 刘达蒙扯着漆洋往角落里又走走, 含着嗓子问,“你先说牧一丛是不是同性恋?”

  牧一丛是板上钉钉的同性恋,这个跑不了。

  但那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漆洋不想当个稀罕事儿似的拿出来跟刘达蒙聊。

  “你管那么多干嘛。”他靠在车上搪塞一句, “他是不是也不会对你动主意。”

  “动你的也不行啊!”刘达蒙这会儿脑子都炸成浆糊了, “你要说你也是,那你俩随便,反正你也跟吃了秤砣似的铁心不成家。你要不是,那你俩到底……”

  捋到最后他都有点儿急了, 掏出漆洋的烟盒自己也要点一根:“是不是我想多了啊?”

  是同性恋吗?

  这问题不管什么时候想,漆洋心里都只有一个答案:自己不是。

  如果不是和牧一丛这种种的机缘巧合,他根本不会对任何同性产生兴趣,更别提别其他人发展到试一试了。

  他和牧一丛也没什么正经关系。

  在心里再一次明确这个概念,漆洋从刘达蒙手里夺回烟盒,开口回答:“我不是。别瞎琢磨了。”

  “他妈吓死我了!”刘达蒙对漆洋的信任说一不二,立马长舒一口气。

  “不是你跟我在这装神秘,跟个皇帝似的。”舒完气,他又作势要勾漆洋的脖子,“我都开始思考你俩要真搞一起,我得管牧一丛喊什么了。”

  能喊什么,嫂子?

  这称呼在脑子里一蹦出来,漆洋自己都有点儿遭不住。他压着嘴角拽车门上车,冲刘达蒙抬抬下巴:“上去吧。”

  “有事儿说话啊!”刘达蒙拍拍车门,“哥们儿没牧一丛那么有钱,但你有事哥们儿真上。”

  所以人的幸运和不幸,该怎么界定呢。

  漆洋今天心情不错,往租房开车的路上,他望着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不由得思考——他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不幸,起码不缺胳膊不少腿,生活里的大部分问题,只要挣钱还是能解决。

  不过这次和家里的风波,有刘达蒙这样的朋友,以及牧一丛,绝对是幸运的。

  就是刘达蒙的情好还,牧一丛那边一欠就是个大的。

  看着租房门口那个庞大的木架箱时,漆洋试着推了推,挺沉,租房里也没有拆箱需要的工具。

  他抬手拍张照片,给牧一丛发过去。

  牧一丛:没让人搬进去拆?

  漆洋给他回复:刚在刘达蒙那。都说了让你别送贵东西。

  漆洋:让物流来给退了吧,上门费我出。

  牧一丛不紧不慢地打字:没花钱,公司年会的奖品。

  牧一丛:跟我家风格不搭,先放你那。

  漆洋看乐了:哪国公司啊,今年刚过一半就年会了?

  牧一丛:嗯。

  牧一丛:自家公司,我说了算。

  把送东西说成暂放,就没了不能接受的理由。

  漆洋知道这是牧一丛善意的谎言,他没有过多推拒,重新掏些跑腿费联系物流来拆箱,挺大气一个按摩椅,比商场里见到的款式漂亮得多。

  在客厅研究一圈,他选中沙发旁靠近阳台的空地,正好把按摩椅安置进去。

  收拾好一切,漆洋又拍了张按摩椅的照片发给牧一丛。

  牧一丛回了他一句话:你新生活的开篇留下了我的痕迹。

  当时漆洋已经关了灯,在玄关开门准备回去。

  牧一丛这句话让他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回到客厅,又看了会儿这架按摩椅,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邹美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在得知漆洋要带着漆星搬走时哭哭闹闹,软硬兼施地作了好几天。

  等漆洋一切准备完成,真牵着漆星迈出家门时,她似乎明白彻底没了回旋的余地,反倒没反应了。

  兄妹俩带走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足有四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袋。

  漆洋一次拿不完,让漆星在车里坐好,自己上下楼两三趟,邹美竹臭着脸躺在沙发上玩斗地主,不说话,头都不转一下,“炸弹”和“不要”的音效连着点。

  最后一趟,漆洋拎着箱子站在家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走了,妈。”他对邹美竹说,“你喊他回来吧。”

  “炸弹!”邹美竹一拱身子,背对着他朝墙转过去了。

  漆洋专门请了一天假搬家,时间很充裕。

  他一路上向漆星介绍着,这条路往新家走、这个超市可以买东西买菜、这是我们新家小区、这是新家的门。

  漆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但她今天状态不错——自从漆洋那两天没回家,小孩儿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是放松的,出门都没之前那么焦虑。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好不好,合不合适。”

  漆洋看她在新房子里到处转悠,牵着她去看已经布置好的,独属于她、不用和邹美竹挤在一起睡的卧室,轻声说。

  “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开心吗?”

  漆星房间的窗被封死了,只能通风,不能推开。

  这是漆洋和房东商量之后,专门找师傅来做得设计,以后如果退租还能拆卸,恢复成原样。

  漆星不明白这一切,她在明亮的窗台上摸了摸,又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摸了摸,小声喊:“啊。”

  是开心的语气。

  漆洋靠在门框上看她毛茸茸的头顶,笑了一下。

  整理行李感觉是个轻松的活儿,真做起来也耽误功夫。

  漆洋用了半天时间先把漆星的东西都收拾好,衣服按照季节分门别类收进衣柜,剩下大半箱鸡零狗碎的文具本子之类,让她自己慢慢整。

  他自己的行李反而没那么复杂,除了衣服和两个火机,没什么娱乐。

  连着搬家带收拾,中间吃了顿饭,又带漆星去超市买菜回来,时间竟然就忙忙叨叨到了下午四点半。

  漆洋歇了会儿,捞过手机给牧一丛打电话,之前约好了搬家这天喊他来吃饭。

  拨打键刚点出去,家门被敲响了。

  三声,不快不慢。

  新家的地址只有牧一丛知道,具体门牌号连刘达蒙都还没告诉。

  漆洋眉心一动,过去拉开房门,迎到眼前的是一把长长的花束。

  真的是一把,花枝都没怎么修剪,用报纸和丝带绑着,看起来有种路过花店一时兴起,下车去挑选几支的松散随性。

  “乔迁之喜。”牧一丛把花抛到漆洋怀里,举了举另一只手上拿的酒盒。

  “这么讲究?”漆洋挺喜欢这种花束,他的性格本身就喜欢随性,觉得这种花比那种一本正经的巨大花团要好看。

  “本来只准备了酒。”牧一丛自然地迈进玄关,将车钥匙和酒盒随手搁在玄关柜上,“看到你们小区门口的花店不错,就想买给你。”

  花好,漆洋今天的心情也好。

  他刚想说话,漆星听见外面的动静,推开卧室门出来看。

  见到漆洋手里的花,她过来摸了摸,又摸摸牧一丛的衣服。

  “你对我固定打招呼的方式吗,小女孩。”牧一丛扬着嘴角,刮刮漆星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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